“双河剑易主了。”肖千秋忽然说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华林正在检查另一座夷人村寨,这一路行来,他们并非笔直地向着黑山前进,而是遵循着派刚土司之前走过的道路,从一处夷人村寨到另一处夷人村寨。派刚土司这么走,是因为要卖出他携带的盐货,华林没有要卖的盐货,但是他所要收集的情报,也就是这一带人民的信仰被影响的迹象,却是非得从这些定居点里找寻不可的。
这是一项极为乏味的工作,他们到处看到的都是一样的景象:潜伏在树后,虎视眈眈想要劫掠,同时深深惧怕被劫掠的夷人武士,满心只想偷懒的奴隶,在火堆前向古鲁大神祈祷的夷人祭司。偶尔,他们会看到一座被焚毁的村寨,这是夷人内战落败者的当然下场——胜利者往往没有足够的人力能保证新占领土地的安全,不如将其彻底放弃,把抓到的奴隶和牲畜都运回自己的地盘。夷人的内战一方面使得他们不停地迁入夷山的深处,两百年里走出了相当于百眼国那么大的领域,一方面又使得他们在邻居的压力下不断放弃已经垦出的土地,使得那些地白白地放荒。
华林原来观察的只是各村寨供奉的神像和祈祷敬拜的仪式,逐渐地,他察觉到了夷人社会存在着他还没弄明白的不协调之处。
每个夷人都对抓奴隶一事无比地热心,在他们的心目中,奴隶简直可以换来一切,为此,他们不惜得罪他们所有的邻居和亲族,并终日生活在自己也可能被抓的恐惧之中。可,他们抓的这么多奴隶,究竟是谁源源不断地接收了呢?的确,每个村寨里都有一些奴隶是他们抓来的,或是用其他奴隶换来的,但是大部分俘虏毫无疑问的地是卖给了奴隶贩子,换取他们需要的各种东西。
这些夷人奴隶是不大可能卖到山外去的,山外一个会做饭能织布的女孩子不过相当于一头猪的价格,而夷山里的奴隶再便宜,奴隶贩子将他们运出夷山的代价怕也是远远大于一头猪,何况他们不会织布,做的饭也——总之是不会有买主的水平。往更深的山里卖?派刚土司是这么相信的,华林亲自走过之后觉得事实很可能是相反的。
不管他走到哪里,夷人们的生产力水平都是一样地可悲,如果他们的奴隶是继承来的,或者是抓捕来的,或是用抓来的奴隶交换的,那么奴隶主在差遣他们干活还是能赚到一些的,可要是他们是买来的,就夷人简单粗暴的农业,简单粗暴的奴隶管理业,奴隶主一百年都赚不回本钱!因为,山里的奴隶即使不花一分钱抓来,奴隶贩子要赶着他们走长路,一路上要跋山涉水,要给吃给喝,要雇佣保镖防备沿路的劫掠,奴隶贩子自己还要赚一笔,其价格肯定不像山外那么便宜,只需要一头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