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歌吮面如车轮缓转,咀嚼如百花收放,过肠入胃如百川归海,消化吸收如负阴抱阳,否极泰来,生生不息,绵绵不绝地将那根又长又好吃的拉面给吃到了嘴里,嚼到了牙上,入到了胃中。可是,那面又实在是太长。面过六成,风清歌几乎已饱。面过八成,风清歌撑无可撑。莫非,这就要败了?
风清歌虽然人傻,可在吃的问题上从来没认输过。所以,他马上就将气府中的“镇元炉鼎”给调到了“鬼门”的模式之中。饿鬼,乃饿中之鬼。天鬼,乃饿鬼之王。大天鬼,乃饿鬼之大王。所以,风清歌之前没在吃的问题上输过,之后也不可能会输。他,早已是高高站在吃的巅峰之上,傲视三界。
鬼门已开,风清歌小嘴吮动,啧声长响。鬼门打开,一鼓作气,他瞬间就把长面吃完,并吃得云淡风轻,吃得见过世面,吃得简直就是再来六七**十碗也不怕。如此的身段,如此的气魄,如此的洒脱,刹时间就把一旁偷窥并等着笑话的服务员,厨子,老板以及其他围观群众给镇住了,征服了。
面已吃完,弹牙,筋斗,分量足,滋味好,余韵悠长。所以,风清歌很满意。狮身人面之后,便是狮子头。盘碟之中,只有三颗狮子头,色泽动人口水,浓香令人发指,就是不知味道怎么样?于是,风清歌筷子一闪,如刀切下。狮子头应声而开,浓香骤然咆哮,如狮王下山,瞬间就扑了过来。
口水已在,胃口半空。风清歌目光润泽,口水泊泊,牙嘴利利,手指轮动,筷影款款,赫然进攻。狮头入口,肉酱先融,融于百千万亿颗味蕾之中。酱入味蕾,如狮王踞巅峰之上狂然一吼,吼出了兽王之威,吼出了万兽朝服。肉酱之味道,瞬间成洪荒巨流,横贯百千万亿味蕾,妙香满天。
酱味先行,肉味随后,嫩,滑,弹,香,挺。牙咬狮肉,仿佛手摸酥胸,岂止是惬意可言?简直就是爽,很爽,巨爽,爽到简直想骂爹喊娘。还好,还不至于会**,否则风清歌肯定失态尖叫。牙切狮肉,肉入牙间,然后暴落于百千万亿颗味蕾之上。嘴舌搅动,喉肠滚滚,当场,风清歌仿佛升天。
风清歌的双目已经闭上,双耳已经封住,只剩香识,味识,意识。值此如此狮子盛典,风清歌身心膜拜,魂归“好吃长生天”。三颗砂锅那么大的狮子头,让风清歌的舌嘴肠胃足足就承受了一百九十一次的万狮如洪,冲天咆哮。还好,还不至于会**,否则风清歌当场就会狠抓桌面,狂吼咆哮。
终于,风清歌睁开了双目,放下了筷子,三颗狮子头已归“好吃长生天”,成就无上功德。湿巾抹嘴,清水荡口,心潮渐复,马上,风清歌就望向那盘“狮子吼汤”。狮子吼汤,汤浓,微稠,新鲜,清香,色如玛瑙杂翡翠,又如珊瑚伴玉石。缓搅之际,汤水涡旋如星尘旋空,共参北斗。
三十六息,过。风清歌虎躯一震,腰杆一停,气发丹田,声透天顶,沉沉一喝就拍案而起,仿佛玉皇升堂。玉堂已升,风清歌衣袍一撩,左腿如枪直插九地,右腿高抬如盘古踏地,猛一脚,赫然就踩在了凳面之上。这一身段,正是威风凛凛震慑群神,义薄云天横贯万界的霸王喝汤之雄姿。
汤已在。汤是狮子吼汤,更是婆娘汤。婆娘者,正是十方三世一切不可数不可说不可思议数法界中之最最王最最圣最最尊者。此汤,绝对就是不同凡响,非同一般,不可一世。可是,风清歌没有怕。
霸王雄姿已在。风清歌圆瞪虎目,腰杆如枪,龙臂一探,紧紧一握,当场就扼住了天命之关键,汤之勺。汤勺已在,风清歌玄武在背,青龙在腰,白虎在胸,凤凰于飞,瞬间就动了。汤勺已入汤中,风清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气转如轮,劲如抽丝,一勺,就勺了八分的婆娘汤。
汤已在勺,八分,绝不多半分,绝不少半分,不多不少就是八分。风清歌这一勺,仿佛天神在虚空中,往那浩瀚滚滚星尘之中勺了一勺。勺已在嘴边,汤已在嘴边,风清歌仰天一干,一干而尽。好汤!绝对就是好汤!好汤入口,如醍醐灌顶,风清歌当场恍然,仿佛浮生一梦,流年荏苒。
汤已入口,如春之春泉,夏之夏雨,秋之秋风,冬之冬雪。这样的汤,又岂是能单用一个“好”字来形容的呢?还好,还不至于会**。但是,风清歌简直就想吟诗。他居然真的就吟了。吟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蜀道难,难以青天。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巴扎嘿。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巴扎嘿。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巴扎嘿。巴扎嘿。巴扎嘿……
么错,风清歌乱了,但乱是爽之乱。也么错,风清歌巴扎嘿了,但巴扎嘿是爽之巴扎嘿。婆娘汤入口,仿佛忘川水入口,又如多情水入心。汤入口,落舌,入喉,过肠,落胃,入心,入魂。风清歌仰头一干,顿觉红尘滚滚,滚过口中,舌间,喉中,又穿肠,穿胃,穿心,穿魂。风清歌不得不乱。
红尘入口,风清歌无法再停。一勺,两勺,十勺,百勺。风清歌满口,满舌,满喉,满肠,满肚,满心,满魂,都是狮子吼,都是婆娘在叫。这就是人生,百味杂陈。这就是红尘,滚滚滚滚。这就是江湖,穿肠穿肚。这就是婆娘汤,孟婆在孟婆汤之外,特地就是另起炉灶为世人熬出来的红尘汤。
终于,汤空,碗空。勺已放下,人已坐下,万事皆空。三十六息过,风清歌重新回到人间。只听他手指一响,服务员应声而至,于是碗筷退下,茶具摆上。醇香扑鼻,风清歌,终于又是风清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