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门左道才会时不时地一蹴而就的,似快捷,其实根基摇摆。正如一个踩高跷,一个爬低楼。前者很快就能居高临下,但底下随便什么狼牙棒一扫,铁定扑街。后者虽然慢些,但只要是站上了,底下就是冲过来一群脱肛的犀牛,都绝难扑街。所以,风清歌现在很不爽,他居然就担心自己走歪了。
脚踏实地到底才是修行的王道啊。风清歌一声感叹,理由十足地就停了下来,不蠕不动了。路走歪了,就该及时停下来,重新选择方向。风清歌这样想着,也打算就这样做了。后头有杀气,显然不能走那边。右边有棺材,显然也不能走那边。左边,居然啥都没有,宽敞还很干净,明显是王道啊。
于是,王道的风清歌就左转了。于是,他没有任何意外地就站在了那家“干事夜店”的门前。于是,他当场傻眼了。刚才停脚的时候,这家不祥的客栈明明就是在眼前好远,怎么,一转身就到了?风清歌当场将小心肝一颤,小腿肚一抖,这是神经病了呢?这是见鬼了呢?还是神经病见鬼了?
可惜,无论答案是什么,风清歌都想哭。但,正所谓,好男儿流血不流血,俨然是好男儿的风清歌只好虎目噙泪了。泪朦胧,鸟朦胧,哽咽着喉咙的风清歌不小心抬眼一,当场,就到一张招牌。
棺材街的招牌从来都是白底黑字配花圈的,这家虽然没有卖棺材,但也没有例外。招牌上,正是这家客栈的价目表:门后标准套间,每夜一两。棺材豪华套间,每夜三两。木板至尊套间,每夜五两。基本配套服务:包夜宵和早餐,另送例汤。包卫生,不洗衣服。包扛进,不包扛出。祝君安息。
太,太贵了。风清歌在噙泪之际也没有忘记点评。他不自觉地吸了一口鼻涕,小步退后一大步,重新打量起这家神一般的客栈。客栈大门很高但不是很宽,客人就是跳着进去都可以。门槛很矮等于没有,估计就是担心绊倒谁谁。两扇门板是很气派的朱漆铜钉大门,奈何就是年代久远像是捡回来的。
门前顶上,有一很像是从棺材上锯下来的牌匾,上面沉痛地写着四个大字“干事夜店”。牌匾上无印章,但正中间用棺材钉钉着一叠很豪华的天师黄符,随风哗啦略响。牌匾的底下,插着一杆挺长的白灯笼,灯笼里白烛闪闪,照得门前空地干净敞亮,仿佛大户人家灵堂的门前,有种阴森森的气派。
站在这家门堂很像灵堂的客栈前,双手拎着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水果花篮,风清歌不像是来祭奠的,倒像是来砸场。明显是意识到这种误差的风清歌,当场,就凌乱在那盏咯吱咯吱响的大白灯笼之下。忽然,他腰上头上扑通一阵响。原来,大门内有一股冷风吹过了他的身上,荡起了那些纯阳炸弹。要不是这阵风,风清歌还真是忘了腰上头上的这一整套的神级装备。已经记起来的风清歌,虎躯一震,大着胆子就朝门里张望。门堂有一丈深,之后是一露天的内厅,再后就是黑咕隆咚的一团惨白模糊不清。仿佛,那里头就是有一炉微微的火光,不知在烧些烤些什么。随风吹来,貌似还挺香。
又一阵风从门里吹出,风清歌专业地耸动着鼻孔,赫然就断定了,狗肉香。于是,他不由得再次虎躯一震。里面,有活人。胆气两次横生之后,风清歌双手放下花篮,使劲地提了提裤腰带,摸了摸头顶。确定护身的神级法宝都安然无恙之后,风清歌重新拎起两花篮,猛地,就没有往里头冲。
猛地,就后退了一大步的风清歌,定了定神魂,这才牙一咬,脚一伸,慷慨就义,往里头冲了。起步必须用冲的,因为风清歌没有忘记,门堂的那两扇大门后,就是这客栈的标准床位所在。所以,不过三分之一息的时间,风清歌就冲过了门堂,来到了客栈露天内厅前。陡然地,他于是牙疼了。
倒吸好大一口凉气,当然就是会牙疼。不过风清歌现在不止牙疼,他惊悚地几乎就撇尿。刚才在门口没见,进来之后,风清歌才发现,这露天内厅里竟然是站满了棺材。没错,内厅两侧的棺材都是站着的,左侧前后四长排,右侧前后四长排,只在中间留出一条还算宽敞的通道,直通内里。
前有棺材豪华套间,后有大门标准套间,夹在中间的风清歌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巴掌。回头是不可能的,因为大门后的那些标准套间可都是露天的,一回头,保证能一览无余那些入住的客人。万一,不小心到他们在洗澡可怎么办才好?多不礼貌?所以,风清歌决绝地没回头。非礼,勿视。
既然无法回头,显然就只能往前又冲了。好在,靠近通道边的两排棺材都是有关门的。所以,风清歌夹臀一震,一阵风就冲过了棺材林,站在了客栈的内堂前。果然,前面就是有狗肉。滚滚的香肉就滚在一破口酒坛中。香肉坛下,是旺着红红火苗的泥炉。泥炉边,正蹲着一个活人在扇风流口水。
这个活人,老鼠脸,老鼠须,老鼠眼,头上光光,一脸鸡皮,全身瘦不拉叽,十足宵小猥琐模样,可他身上却披着一件灰土破袈裟,僧非僧的,古怪之极。内堂除了这个活人之外,疑似还有个死人,就躺在堂内角落两张门板床的其中一张之上,体型肥硕之极,直接就把床板给压成一个半圆弧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