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池中某不为人知之水面也忽然睁开了一双眼睛,但它们只眨巴了十几下,就又紧紧地闭了起来。仿佛就是到了什么不该的东西一样。爆竹声停。断头崖上棺屑漫天,飞飞扬扬。尘埃落定。崖上陡然就消失了好些悬棺,露出了好些悬洞。李大福已经赶紧转回身,老老实实地继续蹲。
众男头上再次传来脆生生的声音,这次却是牡丹美女。她此时已站起身,妙曼脆生地轻拍着巴掌,将手中的瓜子屑拍干净。刚才,就在刚才,她当着苏大美人的面抓起一把爪子,素手一翻,一把就将它们抛向那断头崖。于是爆竹声声,噼里啪啦响,那崖上就消失了好些悬棺,多出了好些悬洞。
拍完巴掌,牡丹美女对苏大美人歉意一笑,娇生生,“姐姐,现在那崖上还有多少悬棺,是单是双?”苏大美人至始至终都没有起身,俏脸也没有变色一下,仿佛就是早料到对方会如此一样。甚至,她的双眸中还闪着一丝欣赏。美女问话,苏大美人连都没那断头崖上一眼,就答,“现在是双。”
牡丹美女欣然一笑,“姐姐好眼光。姐夫也好眼光。”苏大美人娇羞低头,素手捏拢着耳边的发梢,纠正着,“姐夫其实是未过门的姐夫。”牡丹美女眼中一亮,罗群裹臀,妩媚着坐下,“姐夫是未过门的姐夫,姐姐却已是进门的姐姐。”苏大美人脸更娇,眼更羞,“姐姐会给姐夫名分的。”
牡丹美女素手洒瓜子。这一洒就将断头崖上的二十七座悬棺给洒没了。苏大美人在眼里,脸上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失色半分。仿佛就是知道对方修为如此之强。又仿佛就是知道她会使性子让她家师傅输一样。苏大美人的眼光始终都敞亮透彻着。牡丹美女也是一样,刚才之事不过是不小心洒了瓜子。
美女美人继续扯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男人们也一样。黑龙先生一如既往地毛巾沾水擦身,脸上温和谦恭。柳叶教官还是半死不活。大炮教官和冬二主任照样裤衩遮脸。就是李大福战战兢兢地蹲在一边,脸色略白。至于诈尸的那位,似乎又睡着了。当然,他现在是睡到更不为人知的地方去了。
美女美人聊得热络,并不时咯咯低笑。底下男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左耳进,右耳出。忽然,牡丹美女在男人头上笑得有些花枝乱颤,低低声,“姐姐,你说崖上躺着的是男的多,还是女的多?”苏大美人认认真真,“妹妹,你应该是问公的多还是母的多吧?里头躺的,可不一定都是人哦。”
牡丹美女当即恍然,好奇着,“姐姐你在这儿住了这么久,那,有没有在哪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上去找它们聊天呢?”苏大美人咔嚓了一口黄瓜,“姐姐我只喜欢躺着这里它们聊天。”牡丹美女意味深长,“那里头躺着的,有多少只鸟,是单是双?”苏大美人笑语嫣然,“里头的鸟都飞走了。”
牡丹美女再次恍然,悠悠地撕着香蕉皮,咬一口,“也对,人死鸟飞,那里头确实是没鸟了。姐姐住在这里可真是寂寞。”苏大美人没有跟着咔嚓一口黄瓜,忽然问,“妹妹你猜,那崖里头现在还掉着多少颗头,是单是双?”牡丹美人蹙眉,咬一口,“我猜是单。”苏大美人笑道,“我猜是双。”
石岛上忽然安静了起来。各自猜测之后,美女美人笑眼对望,默契无语,各磕各的。底下男人们却忽然很不一样了起来。大炮教官的胸毛当场就变得又挺拔又飘柔,胡须扎扎的。冬二主任小白脸上的裤衩开始飘起一二三寸。不过,柳叶教官还是半死不活。黑龙先生也没有停下擦身的悠然节奏。
李大福的脸是当场变得更白。崖上棺中现在是有多少颗死人头,是单是双?这事不爬上去一颗颗数的话,还真得不出结果。那谁活该要爬上去数呢?这事李大福一想就头大。女人是不可能干粗活的。这事理所当然得男人来。长辈也是不可能干粗活的。这事理所当然得小辈来。现场男人,谁算小辈?
风清歌已诈尸。所以,李大福疑似活该就得动手动脚去探洞寻头了。这事不止辛苦,而且晦气。李大福是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去干这等粗活。他已在汤中左望右望,准备先把某个死货的头给拧出来。可惜,聪明伶俐的某个死货,现在却忽然不知死哪里去了。李大福怎么望都没法子将他给望出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人在江湖,风紧就得扯呼。这是真理。那万一走不了呢?走不了就诈尸。其效果无疑是一样样的,而且还能在现场行围观之礼。但诈尸只能用一次,谁先用了,别人就另想法子。李大福无疑是走不了的,风清歌又先用了诈尸大招。唯今之计,他疑似只剩一种选择,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