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的双眼望天,却只望着一台无影灯。灯台高悬,照见屋中一丈方圆,照见整张手术台如白雪。风清歌小脸惨白,嘴角抽搐,想尖叫又不敢言。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居于上次的悲恸经验,风清歌现在是怎么也不敢去惊动腹肌上的神女婆婆,担心她一个惊慌失措,就忍不住霸王硬上弓了。
掌声已停,围观群众纷纷围到无影灯照见的那一丈方圆边上,将自己的脸面隐于黑暗之中,仿佛身处于某先锋剧场中观摩室内动作巨片,刺激又亢奋,悸动又鸡动。盘坐而坐,神女婆婆一边用爪子在风清歌的腹肌上画小圈圈,一边环视观众,眼中有审视之意,似乎是想揪出哪个是不买票进场的。
眼光如刀,刀刀刮骨,眼神似箭,箭箭穿心,围观群众莫不是胆战心惊,很怕女主角一个不满就罢演了。还好,神女婆婆终于淡了眼色,淡了双眸。她已开声,直对着冬二主任,“决定了?”冬二主任毕恭毕敬,“决定了。”神女婆婆问,“是谁?”冬二主任不敢抬头,“就在您的腰下。”
神出鬼没的对话,仿佛神女婆婆早已了然冬二主任的无间之计。听到两位妖神级别的隔壁校友提到自己,风清歌心生悲凉,很想挣扎起来弃权,却是最终没敢。天底下总是会有那么一小撮人是绝不可以被刺激的,否则,刺激她的人就会很刺激。风清歌不敢冒此天险,哪怕围观的人再多也不行。
神女婆婆撸了撸头顶的冲天辫,眼中闪现一丝迷惑,“那人是在老身的腰下,还是在老身的屁股之下?”彪悍的问话彰显着彪悍的人格,彪悍的人格才能撑起一场彪悍的大戏。围观群众纷纷惊喜过望,这回票价是绝对值了。冬二主任已微抬起腰,一丝不苟,“那人没错就是在您的屁股蛋儿之下。”
红丝带已在冲天辫上高高飘扬,神女婆婆两眼如灯泡,爪子顿时在风清歌的腹肌沟上刹停,然后兀地就原地颤颤急钻,钻得处男想哈哈大笑又想哇哇大哭。女主角的情绪左右着剧情的起伏,眼见对方的表情神秘莫测不声不响,冬二主任马上举三根手指朝天,“不才用人格保证就是您屁股下的那位。”
神女婆婆缓过神儿,脸上皱纹舒展,眉头悠悠,“就凭他?”冬二主任答道,“就凭他。”神女婆婆问道,“他不是男的吗?”冬二主任答道,“他确实不是女的。”神女婆婆问道,“所以你们想重金礼聘老身出手?”冬二主任答道,“没错,我们只能请您老出手。”这货小心翼翼避开某成语。
神女婆婆伸起空闲的爪子,扶了扶头顶的冲天辫,“老身那鬼斧神工的柳叶刀,虽然能将百分百的男人整成百分百的女人,但,男人就是男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纵然是得了我们天生丽质的皮相,也绝难学得我们的芳华绝代。”冬二主任智珠在握,浅浅一笑,信心满怀,“他会绣花。”
神女婆婆拍案惊奇了,哦不,是拍腹肌惊奇,“他一个小男人居然会绣花?”风清歌顿时在心里嘟嘟囔囔着老子全身上下哪小了?冬二主任下巴一点,“他一个小男人没错就是会绣花。”神女婆婆马上问,“该不会是绣菊花吧?”冬二主任马上答,“除了菊花之外,其实别的花他也很擅长。”
风清歌的眼角已布满蜘蛛丝。神女婆婆接着道,“只是,天底下会绣花的男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冬二主任骄傲地插话,仿佛风清歌的绣花绝活就是他手把手教的一样,“小歌同学的针线活绝对可以撑起一座绣坊,就是开连锁店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围观群众纷纷附议,点头如捣蒜。
神女婆婆二度拍案惊奇了,“如此犀利,莫非他的祖上复姓东方?”风清歌有泪简直哭不出来。还好冬二主任及时辟谣了,“那是完全没有的事儿,估计,应该就是他祖上有谁捡到过葵花宝典吧?”风清歌已恨不得一根绣花针把人妖绣成花妖。神女婆婆恍然,“难怪你那么得瑟地前来找我哼。”
冬二主任大气低调,“能被不才重的人,自然个个都是万里挑十的。”神女婆婆还是有疑问,“男人绣花也不是没有把自己绣成人妖的……就单凭这一手段,老身还是不敢打包票没高人能出他的破绽。”冬二主任眉毛蠕动,神秘兮兮,“其实除了绣花之外,小歌同学他还有着其他霹雳手段。”
全场众人马上屏气凝神,就连风清歌也洗耳恭听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还有其他的堪称霹雳的杀手锏。冬二主任玉手摇摆如水草,神秘低调窃窃声,“小歌同学其实对男扮女装有着非常深厚以及丰富的经验,实不相瞒,那白虎城通天客栈的小公主白洛水到现在还坚信着小歌同学只对男人有兴趣……”
全场哗然。全场鼓掌。风清歌终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嘶声大叫,“人妖,你才对男人有兴趣,你全村都对男人有兴趣嘤嘤嘤。”全场再度哗然,再度掌声。面对胡思思姑娘凛冽的怀疑,冬二主任赶紧站出来辟谣,“这绝对就是谣言!诸公啊,我可是城市户口,打小娇生惯养的就从没在农村住过。”
冬二主任辟了等于没辟谣,全场一片鄙视,“阁下莫不是葱花水仙傻傻不清楚了?”冬二主任当场噤声,他确实就是分不清楚,只能赶紧转移人民群众的注意力。冬二主任柳眉冷对风清歌,“你丫敢说不是,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狂奔进城把白洛水找来给你当面对质?”风清歌于是刹时间就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