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白衣秀士鬼一样地忽然出现在汉子面前,横着飘过来飘过去,还幽幽声,“不务正业,扣三十两。调戏良家妇女,扣二十两。拦路打劫,扣十两。调戏同事朋友,扣五两。装神弄鬼,扣十两。衣着不得体,扣二十两。公共场合中公然露胸毛,扣三十两……得,工资扣光,您老还欠九十两。”
汉子当场瘫痪在地,弱弱声,“都是熟人,打个折行不行?”白衣秀士义正言辞,“最多八折。”汉子泪洒胸毛,爪子撑地,对着姑娘们抬起朦胧的大眼睛,“姑娘啊你们这么美,心也一定善良,救救洒家可以不,洒家谨代表我家媳妇感谢你们。”姑娘们双手叉胸前,媚眼天,决绝着就不善良。
汉子已然对着白衣秀士啜泣连声,“您说俺不务正业,俺认。你说俺调戏人家,俺认。你说俺装神弄鬼拦路打劫,俺认。可你说俺怎么就衣着不得体还公然露胸毛了?俺活生生就是一头汉子,不袒胸露背还像话吗?”白衣秀士手指间转着御扇,眯眼细想,“也对……那个,您老还欠四十几两。”
汉子颤巍巍地爬起身,义愤填膺地指着姑娘们,“她们这么年轻这么美,怎么就成妇女了?”姑娘们于是顾镜自恋,纷纷附议。白衣秀士掐指一算,“那还欠二十几两。”汉子嘴角挂着晶莹的泪滴,“你丫不是让俺深入基层体会生活吗?昂,俺恨俺的艺术细胞啊,压抑不住地就入戏太深了。”
众人纷纷汗颜,“如此说来,阁下刚才的行径竟是……”汉子陡然将嘴角的泪水吸入口中,清新凛冽着一张老脸,“没错,俺刚才只是向诸位展示昨晚的学习成果而已,都怪俺演技太好,以至于就是返璞归真,呜,不好意思让大家真误会了嘤嘤嘤。”众人纷纷恍然,“刚才果然就是阁下的艺术行为。”
汉子仰天怅然,一股艺术家独有的孤独寂寞空虚冷在他全身上下四处飞溅着,“天不生我武大牛,艺道万古长如夜。”众人心有灵犀着鸡皮疙瘩满天飞,“佩服佩服。”汉子悄悄伸出舌头舔下嘴角的某颗泪,怯生问道,“还欠多少?”白衣秀士算盘那个一打,“不欠了,不过工资只剩一半。”
汉子仿佛落水的大象长鼻子卷到了一头河马,“俺郑重声明,俺只认装神弄鬼和调戏同事朋友这两项。”白衣秀士掏出一本老黄历,手指蘸口水,啪啪地翻,“今日宜塞穴,断蚁,结,狩猎。忌调戏,嫁娶,词讼,动土……葵不装神理弱敌强,已不弄鬼财物伏藏。明白了没,今日阁下命中犯贱。”
汉子全身都黑,“喂,大家同为伟大的灵魂工程师,讲点科学行不行?”白衣秀士悍然拒绝,“不行,因为老子是专职主任,从不授课,所以可以讲点封建。”汉子如丧考妣,几经艰难,终于哆哆嗦嗦地伸手入胸沟,掏出五大颗又香又烫的地瓜,双手奉上,认命了,“火中取栗,够诚意了吧?”
众人喜笑颜开,纷纷伸出爪子一人一颗。风清歌爪子抓两颗,“阁下简直太够诚意了。”汉子怒视某货,“这位姑娘哥哥,贫胸是命,犯不着拿两地瓜代替吧?”伎俩被揭发,某货顿时小脸一沉,一地瓜砸了回去,“老娘山清水秀的身板不屑种你的地瓜。”汉子乐呵呵接过地瓜,不剥皮就啃上……
某处花墙小院响起一声嘎吱长响,苏大美人推开了门,对着太阳汉子伸了一个花开满山的懒腰。
小手扑打着小嘴,苏大美人一步三小跳,下了青石台阶,走向院中的大水缸。清水满缸,一只体态优雅的葫芦瓢晃悠悠浮沉在上面。美人纤手扶鬓,临水照影,只觉得自己让百花失去了颜色。泼剌水响,涟漪荡荡,美人勺起满瓢清水,没喝。她莲步轻迈,素手连弹,弹起水珠缕缕,滋润院中百花。
正是一天好时节,苏大美人一边浇花一边忍不住清唱,唱那十八摸。歌声荡荡传回房,惊得刚起身的柳叶教官顿时又瘫痪倒下。忽有一阵异香从时空的某处飘进窗来,钻进他的味窍。猛地一个激灵,柳叶教官逆转真气跳了起来,双手使劲揉脸,终于红光满面。确认全身都趾高气昂,他才迈步出门。
门外已响起花痴乱颤的招呼声,还夹杂着无耻的啃瓜吧唧声。柳叶教官视而不见,伸指掸了掸衣袍,抬起高贵的下巴,龙行虎步来到院中石桌旁,当仁不让地霸占住主位。风清歌一行五人鱼贯而入,手中的地瓜已剩皮。苏大美人笑语嫣然地站在水缸边,招手让他们过去,亲自举瓢为他们洗手。
清水长流,波光粼粼,鬓影入云,钗头斜晃,美得不像话的苏大大美人,以主人的姿态深鞠躬,甜甜地为客人倒水洗手。她那巍峨的神女峰在胸前沉沉地坠下,轻轻地摇晃。柳叶教官什么都没见。地瓜五人组尊卑有序,胡媚娘领头,风清歌押后,目不斜视,以谦卑的姿态满足女主人好客的心和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