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当时我虽然调查到白嵬和巫宗的关系,也多少知道他和巫宗神庙的瓜葛,但却绝对想象不到他竟能成功将神女给拐到白虎城来。我当时所能做出最大的设想,也不过就是白嵬能将他姘头接出来而已。没去过巫山的人,绝对是想象不到巫宗对他们神庙的监控力度,几乎是草木皆兵。”
“所以诸位可想而知,当我听闻巫宗圣女带着她座下的祭酒们风光入城之时,我的内心是有多么的震撼。当然,这也让我更加确定,虎王为何舍得对我下狠手。因为他绝对就是会担心,我会破坏他的大事。可怜之前,我还以为自己是因为书房一事而触怒了虎王。如今想来,倒算是我误会他了。”
“诸位或许会奇怪,白嵬一事如此机密,我怎可能会查到的。这确实是意外,但也是必然。诸位莫忘了我是天下堂的大坐馆,而天下堂却正是白虎城中唯一的族外部堂。十万巫山有虎瘟诅咒,白虎族人根本不敢踏进半步,所以他们若要成事,就必定要大力依靠天下堂的人,我们才有可能进山。”
“但白巫入城之事,虎王至始至终都瞒着我,没让我参与半分。我相信,虎王早在我书房一事之前,就已然有所布局谋事,这也就是说,一直以来,他其实还是对我这个族外人有所保留,不肯放心让我参与到事关全族的计划中来。也正是因为他的刻意隐瞒,我才会对白巫入城这事闻所未闻。”
“万幸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到底是碰见了白嵬,知道了虎王对我的忌心,也最终因此触怒了他。早在查到白嵬是虎王弟子之时,我便应该止步,但我忍不住继续往下查,于是我查到他和巫宗的关系,若是此刻我能止步,其实为时还不晚,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再查下去,我已经收不住手了。”
“作为天下堂的大坐馆,我虽是已经放权于下,但该知道的消息还是会主动传进我的耳朵。我发现有大量的人员不断以各种方式潜入巫山,白嵬也以‘山鬼’为号到了那边,成为主事。我意识到虎王在巫宗那边将会有大动静,于是我终于没敢再查下去,因为再查,便会涉及至白虎族的内部核心。”
“我已知道了太多,连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于是我开始有了逃跑的觉悟……”
风清歌再一次没能忍住好奇,“所以你就主动逃了?”神女婆婆应声而动,还好只是动了眼皮,但这也把风清歌吓得够呛。风五娘瞅着这货的嘴脸,笑道,“当时只是有觉悟而已。其实我本来是没想要逃的,但人在屋檐下,总得留着后手。这么多年来,我始终都有在经营着自己的人脉关系。”
“否则,我也不可能查到关于白嵬的那么多东西,更不可能最终变成风五娘出现在这里。事发当时,我还在为虎王的一百二十寿辰庆典而到处忙碌,但基本都是在白虎境内,事完便回城。有时我也会离境外出公干,但事先一定会向虎王报备,而且手下也只带白虎族中的人,方便他们监察监督。”
“调查白嵬之后,我自然是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哪怕就是有事,也一定尽量在白虎境内解决,坚决不离境,免得为王所忌。但不知是我过分小心,还是虎王早已察觉我的异心,有一ri,他竟主动派我到境外办事,我推辞不掉,只好启程,谁知就在抵达白虎边境之时,他忽然一道金牌便要我回城。”
“说来可笑,其实当时我根本就没打算逃。但到底是做贼心虚,心中难免会有被害强迫症,总觉得虎王时刻会办我。这种异常的心理症状,我之前其实从未有过,或许便是因为书房和白嵬的事,也或许是我早就认为虎王猜忌我,也或许是我早想离开……总而言之,接到金牌之后,我便借夜深而逃了。
“可谁知我刚出境外三十里,就看见虎王站在路边的树下等我。我刹时间便震惊得无以加复。我终于明白,原来虎王确实是对我有所怀疑,但还没有证据,所以便试探我,我若接金牌而回,那估计不会有事,但若不会,那便肯定有事。这种试探其实非常容易识破,若是平时,我一眼便能看穿。”
“可惜当时我因为之前的私下调查,自乱了阵脚,导致心境不稳,疑心变重,思绪恍惚,以至于一脚踩中了如此明显的陷阱。意识到中计之后,我心灰意冷,束手就擒,没有任何反抗的打算。面对虎王,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或许也正因为如此识相,也或许是因为其他,虎王当时没有杀我。”
“他直接在我身上下了太虎禁制,收回了万王棍,然后便始终沉默不语。我那时心里怕的很,却还是问他为何不马上杀了我。他说为何要杀我。我于是答不出话来,因为我发现自己从没对不起过他。书房一事只算无心之过,白嵬一事只算踩过了线,在白虎城这么多年,我其实始终都没背叛过虎王。”
“想来这些便是虎王当时没有杀我的真正原因。但我到底还是逃了。这无疑是令他非常气愤。他终于还是问我为何要逃。我于是坦白书房一事隐瞒了他,也交待了私下调查白嵬的事,最后说自己忠于他这么多年,他却还是不肯重用我,如此我还留在城中作甚。他听了之后始终沉默,然后离去。”
“我没傻到以为他就此便算是放了我,所以他转身走后,我便回去城中,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