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怎么能这样说自己。这不是把自己说成一个大奸臣了吗?”李香君转过头来笑道。
“香君,你以为那些奸臣都是自己想当奸臣的?嗯,你知道什么叫囚徒困境吗?”郑森笑道。
“什么‘囚徒困境’?”李香君这时候已经把那些文件放好了,慢慢的走了过来。
“有两个贼做贼的时候被差人抓到了,县官知道他们还干了些别的事情,却没有证据。又不想严刑逼供,若是两个人都不招供,便只有按现行的罪行,判他们一个徒一年杖六十了。于是县官将他们各自关在一间屋子里,分别告诉他们,若是他们两个,有一个招供了另一个没招供,那就把那个招供了的杖六十,把没招的充军三千里;如果两个人都招了,就都徒三年杖一百。嗯,你说这两个贼人会怎么做?”
郑森并没有等李香君回答,便继续说道:“这两个贼都要担心,自己要是没招,对方却招了,那就惨了,所以虽然明知道两个人都不招比两个人都招了要好,但是对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来说,都是招了比不招好。所以,最后两个贼都会招供。嗯,你听说过李闯攻陷洛阳的事情了没有?就是最好的范例。”
“怎么个最好的范例?”李香君问道。
“洛阳城中的福王据说很有钱,后来李闯打过来了,就有人劝福王拿钱出来捐助军饷,军队有了钱,才打得过流寇。福王一开始并不肯给,因为他觉得,就算他出了钱,这钱先在当官的手里面克扣掉一笔,再到各路大帅手里再克扣一次,然后再到他们手下的部将那里再克扣一次,便是给的钱再多,也没有钱能落到当兵的手里。当兵的没拿到钱,自然也不会出力打,然后,该打不赢,还是打不赢。而且那些经手的官员军将,也断断没有不克扣的道理,因为你不克扣,别人也会克扣,反正最后,那些当兵的还是一文钱都拿不到手的。所以,还不如不给呢。”郑森冷笑着回答说。
“这样说也太过分了吧?给了总比不给强吧?”李香君道。
“然而还真的不如不给。”郑森苦笑着摇摇头,“后来流寇兵临城下,福王还是怕了,便给了犒军的银子,然后……”
“然后怎样?”
“然后还能怎样?自然是因为分银子分得不匀,反而起了争执……接着就有觉得银子分少了的守军闹了起来,然后干脆打开了城门,把流寇放进来了。然后,洛阳就陷落了,福王殿下,也丢了命。”郑森揭开了谜底。
“啊!怎么能这样?”李香君大吃一惊。
“如今的朝廷,基本上可以说是烂透了。这已经不是一个首辅能解决的了。打个比方说,你也知道,我家很有钱。如今我手中能动用的银子,怕是比当今圣上能动用的都多。但是香君,你觉得若是我们捐一笔钱给圣上,能有多大用?”郑森又问道。
李香君想了想道:“怕是也没什么用,这就像是往一个破了洞的水缸里面倒水。”
“何止是破了洞的水缸,如今的朝廷几乎就是个没有底的水缸,给他多少钱,都没用了。说起来,要是朝廷还只是个破了个洞的水缸,那我还真愿意往里面倒点水呢。”郑森说道。
郑森说的倒不是假话。如今控制住吕宋岛之后,郑家对于人口的需求又上了一个台阶。同时郑家的很多收入,也不仅仅是来自于外贸了,国内的市场也越来越重要了。如果真的像原来的历史中那样,让满清杀进关来,然后乱打一通,打个十室九空,那对于郑家的事业,无论是殖民还是生意都未必是好事情。在以前,郑森觉得先让满清打进来,先把那些麻烦的既得利益阶层杀一遍,然后自己再来收拾,可以免得脏了自己的手,这样似乎也不错。然而郑森现在却觉得,手弄脏了就脏了,毕竟,实实在在的利益恐怕更为重要。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家族,以及自己的军队还都没有做好席卷天下的准备。因此,郑森觉得,如今郑家的扩军速度也许需要进一步加快,并且扩张的方向也许也要加以调整。当然这都需要时间。所以至少在目前,郑森现在倒是真的需要让崇祯的大明再多撑住一段时间。其实这也是次家族会议中要讨论的最重要的问题之一了。
只是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郑森一时间还没有拿定主意。要加强朝廷,实在是困难,不过,也许想办法削弱一下朝廷的其他对手会是一个不错的方向。只是郑家的力量投放能力却是一个问题,除非建胬或者是李闯他们自己跑到距离港口不远的地方,否则郑家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