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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不久,数百名厢兵深入大街小巷各处市口,遇人只打听一件事:“敢问最近几日家中可遭了贼么?”
“遭贼?家徒四壁,连个值钱的家伙什都没有,富人家家才招贼呢,咱家贼都不上眼哦。”
“遭贼么?那倒是有,隔壁王二天天在我家柴禾堆上偷柴禾回家烧火,不过你们要是拿他倒也不必了;王二手脚残疾,家中又有瞎眼老娘,偷就偷吧,犯不着抓他,怪可怜的。”
“贼?说起来俺就想笑,话说前年冬天,也是这个光景,天寒地冻的,有个小贼跑到我家偷东西,那日俺家娘子正怪我昨日赌输了五百文钱,晚上杵着根棒槌在被窝里不准老子上床,我没办法只好打个地铺睡在地上,没想到夜里贼来了,拨了门闩往里一踩,正好猜到俺的胳膊,就这么一滑,兵爷您猜怎么着?喂喂……兵爷别走啊,俺还没说完呐,这帮子丘八,俺的说故事瘾头刚上来你们怎么走了?”
兵爷不听,旁边人倒来了兴趣:“你快说,后来怎么了?”
“后来么?那贼咕咚一下撞到床沿上了,俺家那娘们儿以为是我偷偷往床上爬,挥起棒槌没头没脑的就打,把那小贼打得满头是包,最后哭爹叫娘的就跑了,那个惨呐……啧啧啧。”
围观之人眼珠子在地上乱蹦:“你家那老娘们可够狠的,兄弟你定没少吃棒槌吧,难为你还活蹦乱跳。”
“去去去,你们懂个屁,打是亲骂是爱,再说俺家娘们下手也有分寸,也只是朝脑门上轮,从不往要害上打,她知道俺这脑门比铁还硬三分,受的住。”
“切……!”众人一哄而散,吹牛皮吹的也太过了。
……
如此一下午,厢兵们啥也没打听到,却听了一肚子的故事,却都是些跟近几日无干的故事;偶尔有自称家中这几日进了贼的,却是丢了金银铜钱,完全跟专使大人交代的要寻找的小偷不是一个类型。
日头偏西了,厢兵们纷纷来衙门回禀苏锦,来一个人,苏锦的心便往下沉下一截,因为带来的都不是线索。
眼见申时末,天光渐黑,衙门都快要关门了,苏锦终于失望的起身,垂头丧气的往衙门内堂走,一下午折腾了这么多兄弟出门,结果搞了一大堆小偷小摸的案子来,衙门坐堂师爷还不识趣的问道:“专使大人真是高明,居然能足不出户便知扬州城中贼盗盛行,此番整治下来,我扬州城便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桃花源了,佩服啊,佩服。”
苏锦一头的火,伸手将一叠小偷小摸的案情往师爷怀里一塞道:“靠你家宋府尊一一侦破了,扬州清平世界就要靠你们了,本使仁至义尽了。”
师爷傻眼了,宋府尊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病卧床上,哼哼唧唧的叹气,连衙门大堂都不坐了,这些案子八成是落到自己头上了,大案易办,这些鸡毛蒜皮的案子怕是查到过年也查不清了,真够倒霉的。
苏锦铁青着脸刚穿过衙门后进,就听身后咚咚咚脚步声响,转头一,赵虎喘着粗气跑来,大声道:“爷,慢走,俺探听到了一个消息。”
苏锦忙问道:“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不是要你去附近询问么?”
赵虎道:“附近问了个遍,也没问出什么,俺便一路往南城问,一直问道东南角的土岗子附近,终于有一户人家说他家最近连丢东西。”
苏锦精神一振道:“丢的是什么?”
赵虎道:“那是一对老夫妇,婆子有病不能走路,老丈耳朵又背,跟俺说话驴头不对马嘴,把俺急的差点跳脚,问了半天才终于弄明白了。”
苏锦翻着白眼道:“是是是,你辛苦了,快告诉我丢了什么?”
赵虎咽了口吐沫道:“那小偷一连几天都将那一家厨房里的冷饭团子给偷走,昨夜又来了,偷了饭团不算,还顺走了老丈的老棉裤;可怜那老丈家中就一条棉裤,老两口轮着穿,这下可好,老两口全光着腚坐在床上下不来了。”
苏锦皱眉道:“为何前几日那老丈不报官呢?”
赵虎道:“那老丈还以为是野猫进了家呢,再说那地方偏的,差点就到东南角的城墙根子了,老两口原本在山岗上种了几畦菜,怕被猪狗给糟蹋了,所以便将家安在小坡上守,离城里的街道可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