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指着地图道:“皇上可看清楚了,辽人进攻是由东北而西南,哪里大片的草原荒漠无人之地,离兴庆府很远,防备也很薄弱;一旦开打,我大宋由南而北正好首先遭遇夏军主力抵抗,可别太小看夏国的实力,元昊留下的军队底子可还没损失太多,起码也有三十万可战之兵,我大宋不可能调集所有兵力进攻,最多是西北四路外加增援的部分,总数不会超过二十万,再多的话朝廷也承受不了;三十万夏军跟我们死磕,能不能赢是个问题,即便赢了恐怕也是惨胜;而辽人则可以轻松越过北方的戈壁草原,从腹背直接占领定州和兴庆府,这不是把我们大宋当傻瓜么?”
赵祯看看晏殊杜衍夏竦等人,众人均微微点头,一旦开战,情形定会如此。
苏锦道:“更加让人担忧的是战后的格局,如果我西北军损耗过巨,而南方讨伐侬智高之战有未能尽快结束,辽人在此时翻脸攻打我大宋,到时候该怎么办?我们有没有把握能双线开战双线告捷?那才是我们最危险的时候,我在想,那才是辽国的真正意图;他们已经憋得太久了,西北狼饿的太狠了,吃一个人吃不饱,恐怕要饶上我们大宋的部分城池,外加一个屈辱的条约才会收手。”
赵祯汗都下来了,几位老臣也是面如白纸,这就像是下棋一样,走一步看三步,第一步走错了,后面便步步受制;当西北军力在和夏国的主力对拼的时候损失殆尽的话,便不得不抽调京师禁军补充,而南方又在开战,财力兵力都是极大的考验;战败虽不一定会亡国,但比如苏锦所言,要割地要赔钱,如果西北被占,连京城都要搬迁,那可就是天大的漏子了,这件事想都不敢想。
“看来朕想的简单了,多亏爱卿提醒,差点中了辽人的奸计。”赵祯伸袖拭汗,小腿肚子有些发软。
苏锦笑道:“臣也只是推测,臣是小人,自然把人往坏处想,皇上是君子,自然不会想到这些阴暗之处。”
“虽是臆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晏殊叹道。
“是啊,苏大人剖析的颇有道理,咱们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以免弄得不可收拾。”夏竦对自己的女婿已经是发自内心的支持了。
“朕这便回绝了辽人所请,不给他机会。”赵祯道。
苏锦忙问道:“皇上,您打算以何种理由回绝呢?”
赵祯道:“师出无名,宋夏已有和议,夏国已对大宋称臣,岂能无故攻打?”
苏锦笑道:“这个理由倒是不错,不过如果辽人单干,皇上作何打算?”
赵祯道:“他们会单干么?难道不怕我大宋联合夏国进攻他们?”
苏锦道:“他们当然怕,但是他们攻打夏国是有理由的,元昊在世时为了得到辽人援助,曾答应将兴平公主嫁与辽靖海王为妃和亲,还答应将北方牧场开放给辽人自由牧马,并承诺国力好转之后,将加倍偿还所援助的粮食和物资;如今元昊一死,野利皇后会遵守李元昊所承诺的这些事么?臣和野利皇后有过多次接触,她是个看似柔弱,但心坚如铁之人,她绝不会遵守诺言,辽人便可借机名正言顺的攻打夏国了,而我大宋则无法出兵相救,因为人家名正言顺,我们师出无名。”
“怎么师出无名?两国和议说的明明白白,夏国乃是我大宋臣属之国,攻打属国便是攻打我大宋。”赵祯愤然道。
苏锦摇头道:“说的倒是不错,但大家都知道,所谓属国之称也只是面子上的而已,李元昊还不是照样自称皇帝;另外既然夏国是是大宋属国,我大宋便应该督促属国履行曾经的诺言,属国无力履行,咱们难道替他们还?”
众人大翻白眼,替夏国还账,疯了不成?况且人家的兴平公主早被你偷偷纳为妾室,叫你交出来你愿意么?还不跟踩了尾巴的猴子一般一蹦三尺高么。
“另外还有个问题皇上必须要考虑清楚,一旦辽人不顾,强行攻打夏国,我大宋是否出兵援助?这是个不能回避的问题。”苏锦严肃的道。
赵祯再次陷入沉默之中,这是个两难的选择,不出兵,眼睁睁看着夏国覆灭,从此后便面对辽国空前强大的威胁,难有宁日;若出兵,便等于跟辽人翻脸,且合宋夏两国之力也未必便能阻挡辽人的脚步,更是给了辽人直接攻打大宋的理由,好像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左右都棘手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