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知分院事叫了出来。“这,这不是钉螺吗?”
“正是。”郑克臧这不是再解说,而是在下命令。“此物乃是罪魁祸首,凡是有其所在,水蛊之患必然炽烈,因此各地当全力清肃此物。”当然要在四通八达的水域消灭一个物种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各地有司当全力以赴,太医院也当尽力宣扬其祸害。”
陈可迟疑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随后便与知分院事一起俯身应道:“臣等当克尽全力,消灭钉螺,使王上仁德遍传湖南百姓知晓。”
郑克臧也不说陈可的认知是错误的,只是冷冷言道:“灭螺之事,日后当列入考成,但凡一县一府水蛊病的人数在定额之上者,有司必有殷惩。”
陈可一凛,回应的声音立刻严肃了起来:“臣明白该怎么做。”
郑克臧又冲着知分院事问道:“对了,如今预防天花还在使用人痘法嘛?”
人痘法最早出现在宋代,到了明隆庆年间已经被广泛使用,到郑克臧所处的时代,人痘法更是风行南北,而且进一步发展成四种方法。其一是痘衣法,即把天花患者穿的内衣给未出过天花的健康者穿,以引起人工轻度感染而产生抵抗力,这是最原始的一种方法;其二是痘浆法,即用棉花团蘸沾天花患者的痘疮浆液,塞入未出天花者的鼻腔内;其三是旱苗法,即将痊愈期天花患者的痘痂研细,用银管吹入未出天花者的鼻腔内;其四是水苗法,即将痊愈期天花者的痘痂研细后,先用水调湿,再用棉花团蘸沾塞人未出天花者的鼻腔内。应该说,人痘接种术是最先不知其然地应用免疫原理治疗疾病的例子,曾经为了人类作出应有的贡献。但由于天花是烈性传染病,人痘接种就是人为传染天花病毒,带有很大的盲目性,接种后反应症状较重,有时会葬送性命。
知分院事虽然有所不解,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回王上的话,正是还在用着人痘法。”
“人痘法过于苛烈了,体弱者未必能吃得消。”郑克臧示意内侍再递一叠纸给陈可和知分院事。“这是江宁太医院刚刚递解上来关于牛痘法的呈文,湖南不妨也试一试,若是在湖南也不岔子的话,孤预备很快就推行天下。”
这些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即彰显郑克臧的德行,为郑克臧禅代做舆论和安抚。
对此有着清醒认识的陈可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拎不清,只是他手中实在无钱:“王上,如此德政臣自是不敢后人,只是湖南如今豁免田赋,又施行官府下乡,这财力****??”
“这钱自是藩上来出。”郑克臧知道对方的难处,却是出言打消了对方的疑虑。“只是一切要做好了。”真要做不好,估摸着他们的乌纱帽就得摘了的陈可和知分院事齐声应诺。“孤翻看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其中言及凡井水有远从地脉来者为上,有从近处江湖渗来者次之,其城市近沟渠污水杂入者成碱,用须煮滚,孤甚以为然,军中也早就实行,只是民间或多有饮用生水之举,太医院应该尽量晓谕,使其更张,此或当与灭螺同时宣扬。”
“孤尝看元人医典,云凡清旦刷牙不如夜刷牙,齿疾不生,颇以为然,齿疾不生,一则口气清新,二来其寿可永,当大力推行****??”
“湘粤等处颇多麻风病人,孤尝闻雷公藤或可治医,卿等或可试探药量****??”
“好了,孤欲关照的,都已经说了,卿等回去后当逐一施行,孤不如当派人逐一考成。”陈可有些郁闷,他拜谒郑克臧是为了请郑克臧下船至长沙城内都督府入住的,但郑克臧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唠唠叨叨的说了许多防疫治病的事情,而他更想汇报的湘省移民、屯田、清丈的事却一句都没来得及说。“如此且跪安吧。”
“是,”陈可应了一声,却没有移动脚步。“臣,恳请王上移驾城中。”
“不必了。”郑克臧摆摆手。“卿的好意,孤心领了,明日一早孤还要在四乡走走看看,住在城内颇多不便,孤就住在船上。”说到这,郑克臧言道。“卿想说的,呈文上来,不过说得天花乱坠,孤也要眼见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