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王坚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把揽过宋庆肩膀,非常亲热的走在前头,看的王昌很是满意,直道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做什么都透着股子朝气,忙也和宋虎说说笑笑的跟上。
不过没走多远,四人便笑不出来了,路上开始多了些穿白挂孝的身影,都是这次家中死了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低沉起来,宋庆轻轻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笑,老老实实的跟着这些穿着孝服的人,朝着城东的祭祀场所行进。
走到一半的时候,王昌才突然想起什么,忙从夹带里取出四条白布来,分给宋家父子两条,自家留了两条,宋庆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祭祀,这么过去显然不太合适,王昌倒真是心细,当下也不客气,直接将白布条系在了腰上。
因为徐州卫是军卫,所以这场祭祀没有选择什么文庙,而是直接选到了城东的关帝庙,当宋家和王家父子到达现场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不少人全都穿着白色的孝服,很有可能被抓来的和尚们在苦着脸念经,让气氛显得愈发低沉,抽泣声几乎是此起彼伏。
再乐观再没心没肺的人,到了这种场合,恐怕也很难高兴起来,更何况宋庆可不是来找骂的,他自己情绪同样也不太好,战死者有不少都是他很亲厚的弟兄,甚至有最早跟着他的那十个孩子,想到那一个个鲜活面容就此消失,永远不能再见,他也觉得心里头堵得慌,只是逝者已矣,他们这些活着的人要活的更好,这样才能报答那些为国战死的英魂,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自己的生命也没有白白付出,虽然这只是个让自己好过些的借口,可宋庆却只能这么想。
祭祀很快开始了,指挥使孙伯平满身素白,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泣不成声,宋庆知道这有作秀成分,不过孙伯平估计也是很伤心的,战死的也有不少是他老部下,老兄弟,跟随多年,甚至从小就在一起玩的那种,他伤心也在所难免。
指挥使大人带头,下面自然是哭成一片,宋庆原本想要忍着来的,可人终归是群居动物,整个环境的影响对个人实在太大,他本身也是个比较感姓的人,这种气氛之下哪里还忍耐得住,强自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彻底崩溃,重重跪在地上,朝祭台上的那些灵位们磕了个头,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着,脑子里全都是在京城时候的情景,以及那些兄弟们奋勇杀敌的样子,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宋庆忽然觉得身后有人,转过脸来看时,模糊眼眶中出现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瘦弱孩子。
“田贝?你在这干嘛?”这孩子宋庆认识,是自己手下一个军户的儿子,他爹叫做田松,这次战死在京城了,而且是第一天就战死的,死在安定门城楼上头。
田贝对宋庆似乎有些畏惧,可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千户大人,我想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
这问题宋庆不太清楚,田贝那队人在后金兵攻上来之后就被冲散,后来一直跟着丁魁和宋虎,在城墙另外一侧作战,宋庆也是后来从城墙下去,准备出城冲阵的时候,才发现了他倒在角落里的尸体,却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因此只得将目光投向了宋虎,宋虎这会儿哭老兄弟也是哭得死去活来,宋庆又把事情说了,老杀神这才勉强换上副笑脸,对田贝说道:“你爹战死的,砍了两个包衣,还伤了一个真夷,后来被人围了,没来得及出来,被戳死在里头,他算条汉子,没给咱徐州卫丢人!”
“谢谢千户大人!谢谢!”田贝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却依然莫口子道谢,似乎宋虎刚才那番话,能够让他爹活过来似的,倒让老杀神觉得有些心里头堵得慌,又和他说了几句话,这才继续去哭自己那些老兄弟,把孩子重新交给宋庆。
“好好给你爹磕个头,然后把你家门户挑起来,踏踏实实过曰子,如果还想当兵就来找我。”宋庆说罢,重重拍了拍田贝的肩膀,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同样年纪不大的孩子们,语气铿锵道:“你们也是一样,好好给这些战死的哥哥和叔伯们磕个头,哪怕他不是你们家的人,可同样值得尊重,同样值得你们磕这个头,因为为了你们的明天,他们失去了今天!”
田贝很郑重的朝着父亲灵位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再站起来的时候眼睛却放着光,语气铿锵对宋庆道:“千户大人,我想当兵,跟着你当兵,跟着你杀建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