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尚未竣工的排云殿内,林立着数十位修士,大多数都是司院的正副职,大家神情严肃,聚精会神地盯着大殿正中。陈云生站在大殿中心的一座高台之上,由于排云殿尚未竣工,大殿的穹顶还没有封顶,阳光透过天花板洒在大厅之中,每个人都沐浴在仲夏的暖阳之中。虽然阳光很耀眼,由于此地山高林密,却不甚炎热。
在他身旁放着一个硕大的木板,木板上画着天穹派山脉的详图,山峰,河流,山谷,湖泊事无巨细地标注在地图上,看上去密密麻麻,五颜六色。
陈云生深吸一口气,遥想当年谷思勤就是站在这里执掌天穹派的两次攻守战役的,此时物是人非,重任却落在他的肩上。这份沉甸甸的责任令他感到有些喘不过气。
深吸一口气,指着地图上一处山峰说道:“这里就是天禄门的总坛——望天岭。在太白峰的东南方,距离这里有三千里的路程,如果全飞遁,对金丹修士来说只需要一天时间。”
“但是他们不可能全飞遁。就算一半的度也十分困难。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我断定,若今日辰时出,三天之后他们才能到达太白峰地界。”他指着地图上一块用红色标记好的圆圈说道。
这个圈便是天网的最外端。此时天穹派的众人虽然知道这些日子有一个巨大的法阵被布在太白峰四周,却不知道法阵的大小和威力。大家看到红圈,并不认为这便是法阵的区域的外沿。陈云生自然也懒得去解释这样的事情。
“三天时间,对我们来说可以做很多事情。第一件事要委托靖宇,天网初成,需要你来镇守。”陈云生一脸严肃地望向对方,这个任务对他来说是重中之重,镇守天网足能决定胜负。
诸葛靖宇身子一震,说道:“难道你不在中宫吗?为何还要我来镇守?”
陈云生爽朗一笑,“身为掌门不能身先士卒,那还不如去死。”
一席话过后,大厅内一片哗然,没有一个门派的掌门在帮派群斗的时候会冲在最前。有倒是刀剑无眼,道法无情,大规模的修士战斗中到处都是致人死命的东西,飞剑,法宝,道诀,法符,就算修为再高也不能保证完好无恙,更何况陈云生的修为实在不算高。
“请掌门自重。”何望川率先站出来,一脸严肃地望着陈云生。
“我也认为这样做不可取,我们有法阵,有天雷司,有卫戍司,到任何时候也用不到主帅冲锋陷阵,请掌门三思。”诸葛靖宇向前走了一步,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
陈云生走到诸葛靖宇的身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缓缓地说道:“当年谷师兄不也是统帅吗?但是最后一战他却冲在最危险的地方。当日他若有逃走的想法,恐怕修罗门没有谁能挡得住他。”
“当日谷剑麾下巡天院最精锐的四十九名修士,在巡山大阵的破损处血战至死,若他们有顾忌自己安危的想法,也不至于尸骨无存。天穹派谁都可以死去,为何我死不得。如果今日我不报着必死的决心,何以说服派中的弟兄们拼死一战。”
大厅中有不少人是当年太白峰一战的幸存者,听到陈云生动情的剖心,他们眼眶变得湿湿的,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拱手说道:“掌门尚悍不畏死,我等只得视死如归。”
“对,视死如归。”
“拼了。”
“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人群中一阵纷乱的嘈杂声,其中夹杂着愤怒,痛苦以及急于一战的情绪。
方明兰嘟了嘟嘴,来到陈云生身前,轻声说道:“师叔何必如此,天禄门也不是修罗门,需要上下齐心,誓死一战。我看单单依靠天网就能令他们束手无策,铩羽而归。”她参与了天网实施的全过程,深知天网的威力,这句话并非虚言。
陈云生嘿嘿笑道:“铩羽而归,也还有一个归字,但是这并不是我所求的。”
“难道你要一网打尽?”方明兰睁大眼睛,脸上由于惊讶,变得有些红晕。
陈云生摇了摇头,看着门外仲夏的碧绿,悠然说道:“我要斩草除根,杀上望天岭,让天禄门从世界上消失。”
听着陈云生平静的话语,方明兰感到后背寒,双眼瞪得浑圆,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人一般。
“你不用这般看着我。并非我没有人性,不懂宽容,但是在冷酷的天道面前,妇人之仁只能酿成大祸。我可以悲悯路边冻饿交加的老人,可以悲悯失去父母的孤儿,可以悲悯被人欺负的弱势之人。唯独对这种仗势欺人,心无忌惮的东西不会悲悯。”
“靖宇已经给他们三次机会了,够多了,现在需要他们为自己的行为赎罪。”陈云生一席话声音虽然不大,却传出去好远,大厅内一片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再次沸腾。
“让他们死。”
“对,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上天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