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近卫军?”沈浩声音轻轻地,如同自言自语般道,“谈何容易啊。”
他目光如同幽火一般紧紧盯着眼前的茶几,说道:“三百年前,我们第一次征战天行世界的时候,不就是以国家的意志,集合最精锐的力量进行攻略吗?可最终却是一败涂地……”
他抬起头看向祁峰:“正是痛定思痛,当年才开启了天行职业化之路。希望能以职业化的方式,开辟一片充分竞争的土壤,从而开出希望之花,可现在的结果呢?”
“结果就是,现在的天行职业联赛,已经成了被资本的绳子拴住的狗。而那些所谓的职业联赛诞生的天才,眼睛里只有名利,只有荣华富贵,只有醉生梦死。有几个是真正有血性的?”
“毫不夸张地说,整个银河天行界,就是一片糜烂!共和国耗费无尽资源,老百姓勒紧裤腰带挤出血汗钱来播下的庄稼,长出的不是粮食,不是我们需要的战士,而是那些一无是处的观赏花草!”
“你看看那些所谓的天行巨星,看看那些趴在共和国身上,趴在天行上吸血的财阀集团,看看那些花里胡哨的广告……现在的天行是什么?不是你我眼中的战争,不是自由尊严和荣耀,不是共和国的未来,只是一个游戏!”
“那些人也不是战士,只是一帮戏子!”
说到这里,沈浩已经霍然起身,义愤填膺,“最可恶的就是六大家族和战协那帮蠹虫。他们原本应该是为共和国趟出一条血路的先锋,应该是战士,应该是让共和国骄傲的英雄,可……”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祁峰静静地看着他,两人良久地沉默着,脸上只是难过和苦涩。
沈浩缓缓坐了下来,痛苦地道:“他们不知道吗?站在宇宙文明的高度,我们银河文明只是一只虫子。”
“我们原本躲在枯井里,以为我们看见的一切就是整个宇宙的天空。以为我们的文明已经足够璀璨,足够让人骄傲。可直到我们爬出来,才发现,这个世界有多么大,我们自己有多么渺小。”
“宇宙九等文明排序,我们排在第八等。星际联盟成员国上下五个权益等级,我们排在最末一级。”
“我们不能拥有C级以上的星际战舰,我们不能拥有C类以上的星际舰队。我们所谓的国防体系只是一个笑话。我们连高等文明的宇宙海盗都抵挡不了,必须在星盟的保护下才能生存。”
“我们不能参与更高级别的宇宙合作,因为我们没能力。我们发现了一颗资源星球,不能单独开发,必须交给星盟,然后落一点残羹剩水。甚至我们国境内的A类资源,都不允许自行开采!”
“宇宙中没有一条航道是完全属于我们的。包括银河系周边和境内。我们使用这些航道,都必须按照五级权益国家的标准缴纳远比别人高得多的费用。我们的商贸飞船,跑一趟贸易的利润,还不够过路费和税收!”
“我们没有话语权,甚至没有发言权。我们在星际联盟中,只有最低级的万人议会中的一个席位。而我们的代表在或不在,都没有人会注意到。”
“至于中级的千人议会,上级的百人议会,和九人最高裁决长老会,对我们来说更是神话传说一般的存在。”
“我们只能出卖我们的资源,只能出卖我们的劳力。知道去年一年我们外派劳工死了多少人吗?六十三万三千二百八十五人!这个数字我记得比谁都清楚!单是一次飞船失事就死了两万多人!”
“他们去的是最危险的地方,干的是最苦的活儿,受最多的白眼和欺负,拿得却是最微薄的薪水!”
“这些东西,六大家族不知道吗?那些尸位素餐的战协官员,那些只能窝里横,耍大牌的所谓天行巨星不知道吗?不,他们都知道。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只是忘记了,或者说是根本不想面对而已。”
“他们说,我就是一只朝生暮死的虫子,我干嘛要去在乎世界何时毁灭?”
“银河人类能在宇宙最黑暗的战争时代过去之后才被发现,就是我们的运气。比起那些被毁灭的文明和种族,我们至少能活下来。”
“看,多有志气。”
沈浩不停地说着,絮絮叨叨自言自语。说得眼眶发红,说得声音发抖,却还是在说。这些话已经不知道在他的心里憋了多久。
祁峰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们是同学,也是战友。
沈浩的这些心里话,也同样是他自己的。
“是的,”沈浩缓缓道,“我们活下来了,银河文明还在延续着。但这绝不是值得我们骄傲的地方。”
“我们不应该失去我们的骄傲的。当年,我们初入天行,发现我们所在的星区的每一个对手,都远比我们强大的时候,我们是怎么做的?”
“狄图星族,这个我们的近邻,也是我们银河文明迄今为止最大的敌人。他们的文明等级比我们高半级,同属于金字塔的最底层。为了压制我们,踩着我们的尸体成就他们的文明飞升之梦,三百年来,对我们无所不用其极……”
“可当年,面对那一次又一次惨败,一场又一场血战,秦西关总统又是怎么做的?他只是下令在英雄殿刻下了那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