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萨斯不禁有些发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们处于洛丹伦权利的最顶端，生来高人一等，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这个国家的命运与方向。”艾萨克斯直指人心地说道：“是什么让我们具备这样超然的地位？是圣光吗？还是我们的英勇和仁慈赢得了洛丹伦人民的拥护与爱戴？”

阿尔萨斯张了张嘴，“难道不是吗？”他反问道。

“当然，这些都是一部分原因，但王室超然地位的根本原因就在于统治，尤其是思想上的统治。无论我们表现出怎样的和善与亲民，国王和平民之间依然有着绝对的阶级划分，我们必须让人民心甘情愿地臣服，而不是生出‘彼可取而代之’这样不安分的思想。”

阿尔萨斯已经傻了，艾萨克斯的话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小王子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这也正是人类各国都在推行骑士精神，并将忠诚作为其中核心思想的原因。不过洛丹伦还有一些额外的手段，记得大主教在布道时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艾萨克斯问道。

“圣光保佑吾王。”阿尔萨斯喃喃说道。

“是的，很简单的君权神授思想。”艾萨克斯肯定道：“洛丹伦的国土和人口都非常庞大，因而不得不借助教会作为维持统治的工具，同样的信仰总会非常轻易地凝聚人心，但这也会带来极大的副作用，洛丹伦的一举一动都必须符合教会的价值观，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所以我们不能直接杀死兽人俘虏，是吗？因为圣光要求我们珍视所有的生命。”阿尔萨斯仿佛明白了。

艾萨克斯点点头，“没错，人类毕竟不像兽人那样，将屠杀视为荣耀。屠戮手无寸铁放弃反抗的俘虏本就是违背骑士精神的不道德行为，更何况还是彻底的种族灭绝，这必然会让那些圣光信仰者不满，而一旦我们的父王被安上冷血无情的刽子手的头衔，就会成为被攻讦把柄。”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届时教会应该会非常乐意罢黜残忍的米奈希尔王室，换上一个更加心向“圣光”的君主。

“更何况，现实状况也要求我们必须保留这些兽人俘虏，还有大量的兽人活跃在东部王国的各大荒野，他们虽然没什么组织，但却是个不小的麻烦，我们的军队正在不断击溃和俘虏他们，但若是这些知道被俘虏之后就是死路一条，你觉得他们会如何？”

埃尔萨斯当然能够想象到，“更大的麻烦，更大的伤亡，我们只能付出高额的代价来将这些兽人歼灭。”

“是的。”艾萨克斯对小王子的反应非常满意，“而且你也应该听说过那些死亡骑士，部落能用几具尸体和几个残魂就创造出这种可怕的不死生物，如果我们大量屠杀兽人的话，这些大量的尸体和残魂又改如何处理？”

按照时间推算，耐奥祖现在已经坐在诺森德的那个大冰块里了，这也意味着第一批纳斯雷兹姆也已经进入艾泽拉斯，这些善于玩弄人心和灵魂的家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届时如果出现一支兽人亡灵军队，那真就呵呵了。

“所以说，杀戮从来都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艾萨克斯总结道，“兽人确实让我们遭受了沉痛的损失，但比起直接杀死他们泄愤，让他们赎罪才更符合王国的利益。”他看向远处那些无精打采的兽人，“兽人依然处于奴隶制社会，因而在战斗意志和嗜血渴望消除之后，他们就会是最好的苦工，比如正在修建中的敦霍尔德城堡，就会是这些兽人苦工完成的第一份工程。”

这些都只是从当前状况能看出来的，而作为穿越者的艾萨克斯，他的眼光当然不止如此。红蓝之争会是艾泽拉斯之后数十年的主旋律，由萨尔创立的新部落将会是联盟未来最直接的敌人。

艾萨克斯或许可以冒着被青铜龙纠正错误的风险，使出浑身解数改变泰瑞纳斯的决定，但这样值得吗？没有部落的艾泽拉斯，还是艾泽拉斯吗？

或者可以这么问，一个统一的庞大政体，真的是艾泽拉斯需要的吗？它能够集合所有生灵的力量，守护着这颗美丽的星球走向未来吗？

答案是否定的，曾经的赞达拉帝国和上层精灵帝国就是前车之鉴，即便在庞大再强势的国家，也无法完全地平衡国内各方面的力量，而在面对外部压倒性力量时，国家内部便会首先崩溃。

联盟最大的敌人从来都不是部落，而联盟高层的目光也不应该仅仅只局限于艾泽拉斯的本土争斗。

在未来的时空熊猫人之谜的时间段，最后一条黑龙拉希奥自认为是艾泽拉斯的救世主，他抱着大部分人都认同的想法，他认为联盟和部落的争斗只会加剧艾泽拉斯的内耗，一个统一的权利集团才是艾泽拉斯的未来。

为此他起初全力支持部落，但在加尔鲁什被亚煞级之心腐化之后，又立刻转而支持联盟围攻奥格瑞玛，然而他的期望最终还是落空了，面对因领导人换届而处于前所未有虚弱状态的部落，瓦里安竟然选择了和平。

这使得黑龙王子陷入了暴怒，他大骂瓦里安的懦弱与昏庸，完全没有了之前智珠在握的高冷模样，就在拉希奥喋喋不休之际，一直沉默为他准备食物和酒水的熊猫人店主童福却开口了。

“说说说！你总是在说，却从不愿意倾听。”这个普通的熊猫人这样说道。他直言不讳地告诉黑龙王子，万物总有阴阳两面。

“就像熊猫人的毛发，黑白分明，却又彼此依存，”熊猫人和螳螂妖在蟠龙脊的长城之上争斗了近万年，彼此都成了对方的磨刀石。

对立和纷争，才会使得双方更为强大。

现在联盟的地域只有东部王国这一片大陆，但只是涉及奥特兰克这样一块弹丸之地，原本还能维持一团和气的联盟各国就差点撕破了脸皮，艾萨克斯无法想象，当整个艾泽拉斯都是联盟属地之时，又该怎样平衡各国、各种族之间的利益，才能使它不至于四分五裂。

所以联盟需要一个敌人，需要一个能够集合联盟无法触碰的势力，能给予联盟压迫力和危机感的强大敌人，这会极大地增强联盟内部的凝聚力。

双方之间必然会有一定的摩擦和内耗，但这对艾泽拉斯本身来说却是最好的状况，两个始终保持战斗力和凝聚力的强大团体，将会使这个世界面对任何威胁时都无所畏惧，

所以，联盟和部落之争从来都是小节，彼此都有着最核心的使命，那就是守卫艾泽拉斯，在这个使命面前一切的利益纠葛和政治斗争都是笑话。

因而无论是为了联盟，还是为了部落，归根结底都是——

为了艾泽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