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轻叹了口气,赵夕信步踏入一间酒楼,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品尝着酒楼所上的菜肴,这么几年过去了,赵夕才算是真正第一次尝到了来自“人世间”的美味。
才刚刚喝到第二杯酒时,门外,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者,便蹒跚着从门外踱来。
“走开,走开!臭要饭的!这里,可不是你这等人能来的地方!”酒楼门口小二一见,顿时捂着鼻子,上前将老人向外推去。不想这看上去枯瘦无比弱不禁风似地老人,无论小二如何用力推挤,也是浑然不动。其双眼,却是紧盯着酒楼角落中正自斟自饮的赵夕,随即嘿嘿一笑,朝着赵夕而去。
“齐二你在干嘛,还不将这老叫花子赶出去”一直在柜台后忙着算账的酒楼掌柜见状,颇为不满道。
“我这…我,我…”憋红了脸,仍然将这老人推不开拉不动的小二依旧是徒劳无功,不由冲着掌柜连连摇头。
“嗨,我就不信,你个臭要饭的今天还能…”那掌柜见状,撸起袖子,便要上前动手,不料,一道声音却是突然响起道:“这位老伯的酒钱,我付!”
顺声望去,只见那坐于角落中的赵夕随手抛来一锭碎银,这声音,也是从其嘴中发出。
手握如此银锭,那掌柜立刻如同沐浴在春风中一般,连连笑道:“这位老人家,你请,你请。”将老人引至赵夕桌前,掌柜又是笑道:“这位客官,你还有何吩咐吗?”
摆了摆手,赵夕打发走那酒楼掌柜,看向身前的老人,起身行礼笑道:“这位前辈,敢问尊姓大名?”
“哪里来的尊,哪里来的大,都是浮云而已…”摇摇头,那老人也不客气,一坐在赵夕对面,随即便伸出如同黑炭似地也不知有多少天没有洗过的手爪,就那样大口大口吃喝了起来。
“老前辈,可否会看相?”看着这老人将桌上的桂花酒喝得一干二净,赵夕笑了笑,冲着老人道。
“什么相?天相还是地相?要论人,不敢,不敢!”那老人听完,却是摇头晃脑起来,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老前辈真是字字珠玑…晚辈不才,也想学习学习。”赵夕闻言一乐,拱手道。
“还有酒么?”仰着头,将酒坛里最后一滴酒水倒入自己口中,那老人却冲着赵夕意犹未尽般道。
“好说!小二,来啊,上酒!把你这最好的酒来两坛!”赵夕起身,冲着酒楼柜台道。
“不用!不用!就来这桂花酒就好!其他的酒,用来漱口,却也不错!”闻声冲着赵夕连连摆手,那老人慌忙道。
看着再次上来的两坛桂花酒,那老人乐得连两眼也眯了起来,不住地摇头晃脑,一碗接一碗的喝,一口接一口的吃,直把那一旁的小二看得是目瞪口呆不知所云。
桌对面的赵夕,却仿佛早已司空见惯般,不以为然得哼着小曲,自酌自饮,连菜也不吃,就那么端着一碗酒水,小口小口地喝着。半个时辰过去了,这一老一少两人,便这样话也不说身也不动,直至这桌上的饭菜酒水被这老人一扫而光。
“娘的,今儿怎么尽来些怪人…”一旁的小二,看着这一桌绝无仅有地在沉默中吃喝的两人,心底不由感叹道。
终于,抹了抹嘴,拍了拍肚子,那老人心满意足般的打个嗝,冲着赵夕拱手道:“酒不错,菜不错,只是这人,却差点…”
“哦?何以见得?”闻言,赵夕将碗放下,凑近这满身污垢的老人,笑问道。
“都说一醉解千愁,可依小老儿看来,你不仅不醉,还清醒得很啊。”那老人剔着牙,冲着赵夕又道。
“那么,如何,才能醉呢?…”赵夕闻言又是一笑,问道。
“忘!”那老人冲着赵夕耳边,轻声道。
“那么,又如何,才能忘呢?…”赵夕依旧是淡淡一笑,续问道。
“玄!”再次冲着赵夕耳边,老人沉声道。
“此一‘玄’,彼一‘忘’。长相思,雁南归,只影向谁去。”顿了顿,老人再道。
“为何,要先‘玄’而后‘忘’,却不能先‘忘’而后‘玄’呢?…”轻轻摇了摇头,赵夕闭目道。
“情何以堪”老人却在此时,仿佛反问赵夕一般,道。
“是啊…情何以堪…”闭着双目,赵夕的脑海中,此时浮现出的,是媚儿那娇艳如花的脸庞以及媚儿那淡淡轻柔的嗓音,心中,不由一痛。
“痛否?痛否?”见状,那老人却似乎看出了赵夕的内心,连声问道。
“痛!很痛…”睁开眼,看着面前的老人,赵夕轻轻道。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