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直说牧之的文章老健精深,昨日看了一眼他的文章,才知道果真如此。先生正是教导有方,老夫多谢了。”张褽笑道。
“惭愧惭愧,这做学问,虽说是学海无涯苦作舟,不过也要看天赋。牧之这是秉承了他父亲遗风,晚生还真是没有教导他什么。”王宏泰急忙说道。
“先生自谦了。牧之这等才华,今年中举我看倒是问题不大。只是眼下时运不好。听闻皇帝一向对吏制十分严苛,听说去年松阳县知县被枭示众,并将尸体剥皮楦草,置于衙门官座。至今还杵在那里。”张褽小声的说道。
“何止他一个?我听同科的几个朋友说,就这两三年严州府王知县,衢州府李县丞都是这个下场。这年头官确实不好当啊。一个知县一月俸禄才六石五斗,一年也不到一百石。老族长,您说说,他有上有父母高堂要孝敬,下有儿女要抚养,又要婆子丫鬟要使唤,骡马还要嚼头,这点俸禄怎么够干什么?”王宏泰苦笑道。
“可说不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结果十年寒窗,一朝金榜题名,依旧落魄。别的不说,就说咱们张知县,那样清廉的一个人,每年夏秋交粮时节,有时候都亲自踢斛。可见现在为官确实艰难了。”张褽唏嘘道。
一侧的张牧听到这里,不禁心里一笑。
这年头缴纳赋税都是以粮食为主,所谓踢斛,便是百姓交赋税的时候,官员用脚踢一脚装粮食的斛,掉在外面的粮食,这便是所谓的火耗。
这些火耗慢慢的便成了官员的灰色收入,张知县那样严肃的一个人,光想想他绷着脸去干这买卖,便十分有趣。
“洪武年间的官确实不好当,看来还真不是史书乱写的。英明神武的朱元璋真是对这些贪官污吏恨的压根都痒痒。”张牧心里暗道,前两年为了生存一直装疯卖傻,如今危机解除了,倒是也该为以后谋划谋划。
“经商?”这个念头一闪,张牧不禁又是苦笑。
来了这两年张牧冷眼看着,在大明朝,士农工商等级分明,户籍又分是军、民、匠、灶四类。商人在这个年月,既没身份,也没地位,属于“贱籍”,虽然比唐宋地位略高些,升斗小民见了也屈身喊一声“员外爷”,可到底看不起你。连个绸缎的衣服都不让穿,从此可见一斑。
张家经商不过是副业而已,就算富可敌国又如何?
“沈万三富可敌国,不一样是家破人亡?前些年松江府的那些富户,都被剥夺了家业,强迫他们迁入应天府和陪都,败家的败家,要饭的要饭。
《大明律》规定“农业者不出一里之间,朝出暮入,作息之道相互知”看来朱元璋确实不待见商人,就让你老实呆在家里种地,在这个时候经商,那是不靠谱的。”
“入伍建功?刀剑无眼的,咱的命可是很金贵的。再说现在天下安定,那有那么仗打?况且又不是军户,当不了兵。就先不考虑了。”
“可恨的是自己孑然一身而来,口袋里没装个土豆玉米的农作物,也没有带个什么高科技,好在前世学习用功,学的那些数理化还没有都还给老师,倒是可以搞些小明,保证让大明朝那些土鳖开了眼。”想到这里,张牧的心里便暗暗的盘算起来。
只是刚想到这里,张牧便又想起来张炽。
“周姨娘被杀的案子已经风平浪静,李福不管如何,反正是招供画押了,只是可惜没有把张炽给扯出来。
如今他被驱出了张家,又损失了不少祖产,老族长又天天打人去要账,估计他的日子怕是真不好过。这个人绝非善类,他是一定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背地里一定在谋划什么,看来要早作打算才是。”张牧心里暗暗的琢磨着。
“老爷,兴隆街王会同求见少爷。”这个时候张文广匆忙来通报道。
“王会同?”老族长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个人。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给我定的亲,后来这人看我呆傻便悔婚了。现在来找我,自然是后悔了。正好,我倒要去会会他。”张牧冷冷的说道。
“别胡来,永康巴掌大的地方,也不便于他交恶。坐坐打了便是。”老族长嘱咐道。
本来会客这种事情,张褽是应该出面的,不过张褽一听是他,心里便什么都明白。
张家到底是本地大族,毁了张家的婚,这便是打了张褽的脸,张褽怎么可能会见他?
表面上嘱咐张牧,心里已经表明的态度。
“爷爷放心。”张牧一看张褽没有起身的意思,心里便松了一口气,于是吩咐道:“松纹,把我抬到宣荣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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