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乔翠起得特别早,她有一种预感,丈夫今天会回来,所以又抱着小狗跑到山路边等候。
中午的太阳有点耀眼,一只小老鼠从对面的草丛窜入这边的灌木丛中,小狗从乔翠怀里挣脱开,追小老鼠去。丛林里偶尔传出汪汪的叫声,乔翠怕它走远迷路,便去追它。
这时山道上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乔翠心中一喜,转身欲跑出灌木丛。大道上奔过来一匹白马,正是云梦飞的“梦幻飞雪”。马背上坐着一红一白两个人,前面是一位姑娘,红衣裳,红帽子,红靴子,如一团晚霞落在白衣人的怀里,她二十岁左右,长着一张圆圆的可爱的苹果脸蛋,高高的鼻梁,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水汪汪,弯弯的嘴巴兴奋地笑着唱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皮肤虽然有点黑,但看起来热情如火,丝毫不影响美艳。后面穿白衣裳的是她朝思暮想的丈夫云梦飞!两人手拉手,脸贴脸,状态亲热,且走且笑,马匹在她身旁一掠而过,踏上蜿蜒的山道,抛下一串欢乐的笑声。
乔翠傻了眼,感觉心一块一块在裂开,好痛好痛,泪水慢慢地迷糊了眼睛。
她失魂落魄地在树林里游荡。哑仆叫她吃饭,见她没有反应,唯有将她拽回到屋子里,报告云破天。
云破天瞅了她一眼,冷静地说道:“想走就走吧,这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为什么?”乔翠茫然地问道,“为什么你们要那样对我?不要我可以直接开口说,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为什么要骗我呢?”
“梦飞回来了?”
“是的,还带回一个漂亮的媳妇。”乔翠垂下了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说过一辈子只爱我一个……”
“也许他曾经想过,但做不到。他根本就不爱你!他若爱你,七日就可以往返,何须一月?阿不力信上说他们在昌都玩了半个月才踏上归程,还一路看花赏雪。”
“为啥这样对我?为啥?”乔翠抬起朦胧的泪眼。
“他在山上找不到你自然到这儿来兴师问罪,想知道真相必须马上躲起来不要吱声。来了。”果然,乔翠隐约听见一串欢快的笑声,这笑声清脆爽朗,但此刻的她只觉得刺耳。
米娜换了一身彩虹般艳丽的衣裳,在门外脱鞋子。云梦飞鞋子也不脱直接闯入屋,对着云破天叽哩呱啦地大嚷。云破天向左右一瞥,慢条斯理地说道:“讲汉语。”
米娜和哑仆不懂汉语。云梦飞领悟,于是改用汉语问道:“你究竟将她藏在哪里?”
“她自己有脚,我能藏得住么?她等了半个月,听说你要迟归,回成都去了。”
“不可能!她不可能那样一走了之。”
云破天嗤笑一声,“她见腹中胎儿保不住,深怕另一个也遭遇不测,十月初一连夜回成都,不信可问阿迪力。”云梦飞跟哑仆嘟哝了一句,哑仆点头。米娜走了进来,脸带微笑向云破天行礼,然后绕到他背后替他捶背。
云破天继续道:“算了吧,那个女人不值得你花心思,米娜等了你多年,还是对她好一点,以后不必再走了,就留在我身边。反正她不爱你,你也不爱她。”
云梦飞的脸抽了一下,争辩道:“谁说我不爱她?”
云破天从案几下取出一包药,冷笑道:“如果你爱她,为何忍心打掉你们的骨肉?天下哪有丈夫骗自己的妻子服堕胎药的?而且堕胎药一副就已经足够,你甚至抓了三副!她喝了两副,几乎丧命,还敢留下来吗?”
云梦飞脸上五颜六色,终于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那不是我的骨肉,那是黄天野的野种!我不能让他存在世上!”……
帘后的乔翠感到脑袋嗡嗡作响。自从七月廿三跟黄天野的苟合后,她日日夜夜担心得寝食难安,直到月底知道没有怀孕,兴奋得忘乎所以,又哭又笑地告诉林大海。林大海也卸下心头大石,敦促她以后行为要检点,别再伤害云梦飞。她一个劲地点头,以为秘密从此烂在肚子里,绝对没料到云梦飞会怀疑她并打她,她明明怀了他的骨肉他却说不是他的。他故意纵欲,故意跟她温存,流产迹象已呈现,生怕胎儿不下,临行前还要给她喝堕胎药!她感觉心脏在一点一点地粉碎,痛得呼吸停顿,一股带着甜味的腥气涌上来,殷红的血无声地喷在厚厚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