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喜好诗词与茶,对其他的都不是很在意,拿完了家里的人参也就像守财奴一样的管家心疼的厉害,我那哥哥,只顾着交友论道,只要莫把他的酒弄完了,其余的都不打紧。”想着最近回家,父母两人对自己住在这里默认的态度与眼神,艾墨儿的脸微微一红。
“就是真落了锁,我真要进去,母亲又怎会忍心不开门呢。”
看着艾墨儿微红的脸,安然突然想起了那天在街上与那人死斗后,自己身上的血。
安然想了想,低声道:“你从没经历过那天那样的血斗,应该也没见过或照顾过那天像我那样全身是血重伤的人,你怕不怕?”
艾墨儿伸手把鬓角被风吹乱的头发扶到耳后,“在那天之前,见到那么多血或是扶着全身是血的人,我想我会恐惧的昏倒。”
“但实际上,那天从你走向那个屋檐开始,到后来你全身是血的走回来,我心里也是一直恐惧的,但却不是恐惧你与那人的死斗或你身上的血,是害怕最后走出来的不是你;后面见你全身是血的走出来,站都站不稳,又有些担心你会不会就这么倒下了。”艾墨儿两手握着茶杯,看着杯里清亮的茶水,缓缓说道。
安然沉默了一会儿,又锲而不舍的追问道:“如果那天最后走出来的不是我,或是我走出来后,依然倒下了,你会怎么样?”
问完了这句话,安然伸手挠了挠头,自己也觉得这话问的有些没深度或是很没意思。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自己心里希望艾墨儿会怎么样呢?
这就如同在那个世界里,很多女人问过的最狗血的问题一样,自己与男人的母亲在河里,男人先救谁。问题是无论男人给出什么样的答案,都不会让女人满意。
艾墨儿缓缓的喝了一口杯中微热的茶水,道:“如果最后出来的不是你,而那个人又肯放过我的话,我会把你背回去,然后把你擦洗干净,换好衣服下葬。”
“那以后呢?”安然又追问道。
艾墨儿微微笑了笑,抬头看着安然,道:“你希望我会怎么样呢?如那些怨妇一般要死要活?还是终生守着你?”
安然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当然希望我们两个能一起走完后面的人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先倒下了,那么我也希望你能快些再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这是实话,我不会像那些人一样,希望自己的女人为自己守一辈子,那样要求自己的女人,是件很残忍的事。”
艾墨儿放下茶杯,把目光从安然的脸上移开,看向满地的树叶,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不会希望安葬完你我第二天就找人嫁了吧。”
安然觉得一直讨论这个话题,气氛有些过于沉重。艾墨儿柔弱的外表和温婉的性子里,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坚韧和执着。
那天浑身鲜血的走出来,安然也没想到艾墨儿可以颤抖着给自己包扎,一路扶着自己回到修经处,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些。
养伤的这些日子,对于安然的事,从来都是艾墨儿亲力亲为,虽然在帮安然擦洗身体的时候手有些颤抖,换衣服的时候闭起了眼睛,但一直在坚持着不肯让别人来做这些。
安然的手伸过小桌,握住了那只滑腻冰凉的手。
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从礼部尚书府过来的老妈子与一个模样普通的丫鬟站在窗口,看着坐在屋檐下的小姐和那个少年,老妈子的神情有些愁苦。
看着刚才小姐煮茶续水,把倒好的茶水推到安然方便拿起来的位置,想起临来是夫人的叮嘱,再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小姐为了照顾那个少年做的那些事,心情更是差了些,叹了口气。
这那里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那个小姐,那少年将来应该就是府上的姑爷了,这本来该下人照顾主子的事,都让小姐自己做完了,下人们出来端水送饭便无其他事好做,这可这么好回夫人的话。
基于某种原因,这次从尚书府送过来的下人里,不是大的已经失去了风韵的老妈子,就是空有腰身,但长相实在普通的丫鬟。府里那些个长相或清秀,或妩媚的妙龄丫鬟们,全被夫人给过了下去。
看着身边那个略有些胖,长相更是普通的丫鬟,痴痴的看着那边屋檐下的未来姑爷,老妈子暗自里摇了摇头,愈发的佩服夫人的精明和远见。
丫鬟悠悠的叹了口气,许是想到了命运的不公,没有给予自己娇美的容貌与显赫的身世,以至于屋檐下的那个少年此刻正握着的不是自己的手,痴痴的神情也渐渐愁苦起来,倒显出有些不一样的楚楚可怜的神韵来。
老妈子思量着,要不要给小姐说声,或是回府里让夫人换一个痴呆些的丫鬟过来,免得生出不好的乱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