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低下头,喃喃自语一直重复道:“背负骂名……骂名……”
老王爷站起来,提着酒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抬头看着头上的树枝,以及树枝间茂密的叶子,透过那些树叶的缝隙,依稀可见天空中那刺眼的太阳,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冷笑不已。
父子俩人就这么站在树荫下,一个低头如梦语般喋喋不休的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一个抬头不知道是在看茂密的树叶,还是在透过树叶看天空中刺眼的太阳,不住的冷笑,整个场面和气氛都是说不出的怪异。
过了许久,一直低头喋喋不休的小王爷忽然抬起头,一直明亮的双眼此时有些暗淡,这次开口说话,他甚至没有称呼,也没有尊称父王,而是直接低声问道:“你与他相斗过多次,对于他的了解只会比我多,现在该如何是好?”
在小王爷开口说话时,老王爷便不再抬太往上看,也没有再冷笑,而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仰头灌入口里,对于儿子没有尊称的话语,他也不以为意,像是早已经习惯了一般,沉默了片刻之后,老王爷回问道:“王先生如何教你的?”
“他说目下最适合的,便是退、隐二字。”
“那你自己是如何想的?”
“我觉得眼下如果退隐,便再无出头之日。”
“为何?”老王爷追问道。
小王爷沉吟着,像是在脑海里在把整件事情重新组织,或是在思量着该用什么样的言辞来答复,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他前后所下的几道圣旨,看来都是意有所指之举。”
老王爷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等了片刻之后,见父亲只是哼了一声后,便没有在说话,小王爷继续说道:“不管现在敌我强弱与否,至少我们现在还有人可用,一旦真如王先生所言,选择退隐,那么势必要举家逃离神都,事情便要败露的再无丝毫余地,那么我们留下的人又有几人能够保住性命?这种关键时刻舍弃部下自逃之举一旦做了,事后存活下来的人又有几人还能够为我所用?”
“那你准备如何?”老王爷放下手里的酒壶,扔掉了酒杯,转头淡淡的问道。
“现在就动手对我们来说当然显得仓促,但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措手不及?按照以往的习惯,这时候我们一定还会选择隐忍甚至如王先生所言,逃离神都退隐与野,他想必也是这么估算的,所以才直接明着颁布这一道道圣旨来。”
老王爷低头沉吟不语,不时的在树荫下来回的走动几步,显得一时有些难以决断。而小王爷说完这些之后,也不再多说一个字,而是径直走过去拿起了刚才老王爷放下的酒壶,然后走到那个椅子边,半躺着把酒壶的壶口对着嘴巴,小口小口的抿着酒,眼睛的余光瞟向站在那里不时走到的身影。
从某一方面来说,这父子俩却是一对妙人。
许久之后,直到小王爷把那酒壶里的酒全部喝干,那不时在树荫下转动的身影才抬起头,喟叹道:“这些年,我也已经浪荡够了,当年输了他却不杀我,便是要折磨我,这些年早已够了。”说完他转身走进屋里,半响之后,又从屋里走出来,珍而重之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很袖珍的小木匣来,沉声道:“里面的这一份名单,每一个后面都有相应的地址,这些人是当年残留下来的,还算忠于我的旧人,你拿去看看,这些年许是有人内心生变也不一定,我手里也只有这一张牌了,打出去能起多大的作用,听天由命吧。”
小王爷楞了一下,才伸手接过那个小到袖珍的木匣子,神情即是惊喜又是意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只看到父亲每一天都醉生梦死,眠花宿柳,浪荡无忌,却从没想到当年从皇帝手中败下阵来的父亲,手里居然还能残留下力量来。
他缓缓打开木匣,里面放着一卷卷的很紧的布帛,布帛应该是白色的,只是因为时间太久才有些微微泛黄,他刚要伸手从木匣里拿出布帛,老王爷抬手阻止道:“共两千三百余人,近一半是当年陆续从军队里出来的中低级将领,其余的也都是当年部队的精锐,要细看的话等到无人时再看不迟。”
小王爷低声道:“外面留守的有六名暗卫,加上知道我现在过来的还有五人,这十一个人过后都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