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褐的药液带着一丝古怪的香气,粘稠的从咽喉滑下。吞咽而下未久,额上就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水。纪启顺将瓷碗轻轻放下,轻轻呼出一口气。左脚一点地面,便飞身滑出三丈,眼看就要撞上面前的竹篱笆。
却见她伸手一捞,将靠在篱笆上的青竹剑执于手中。随即身形一晃,就漂亮的旋身后退了两尺。纪启顺笑着一点头,随即一挽剑花,却没有将剑刺出去。而是猛的将剑在身前一横,又伸出左手两指在剑身一敲。
同时右脚猛跺地面,飞身而起将剑当空劈下,正当剑带断金碎玉之气势就要劈将下去时。却见她手腕轻抖间,轻巧的将剑往左斜斜削出去,卸掉了往下的剑势。又顺势将身形一带,往左一旋身,瞬息就滑出了三尺。当真是好一招金蝉脱壳!
滑到竹林前时,她并未定下身形,而是左手拉住一根还未完全长成的青竹。以手臂为半径,在青竹周围划出一道规整漂亮的圆弧。在青竹旁转了一个圈后,纪启顺旋身而出,靠着惯性又飞旋而起,双手执剑,奋力劈了下去!
纪启顺收了剑势,只觉浑身舒爽不已。因为汤药的原因,每一招每一式对肉身的沥炼已经发挥到了极致。纪启顺将剑收起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已然是申时三刻了。正准备打些水洗一洗身上汗渍,随后就去厨房准备晚饭时。
就忽闻有声音从院中传出:“好!好身法!好招数!”纪启顺一愣抬头望去,就见柳随波抚掌大笑而下。忙抬手一揖,恭敬道:“先生。”
柳随波含笑点点头道:“你随我已经习逍遥踏歌决一年半了,虽未曾将剑法练至炉火纯青,倒也是润会贯通,可以悟出一些自己的道了。”
纪启顺听闻此言忙含笑自谦一番,柳随波见她自谦面上含笑,心中还是忍不住感叹:“两年前还是一个女娃娃呢,而今却……”
柳随波心中很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但换念一想,又觉面前之人乃是师傅真灵转世,此般想法是大大的不敬。但思及纪启顺这两年来都是由自己教导的,自己一点点看着她从稚嫩的娃娃、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年人,如此好生纠结了一番。
直到纪启顺带着疑惑,轻声道:“先生?”这才反应过来,心惊不已:“怎么会对情绪的掌控能力差到这样的地步?难道是大限将至了么?!”面上却还是微笑道:“嗯,时间差不多了,你且去罢。晚饭时,老道有一些事情要交代。”
纪启顺突地心中一紧,细细一想却又觉得莫名其妙。便对着柳随波恭敬行了一个礼,随后就拿起自己的青竹剑,转身出了竹林。
从屋后的溪水中打了水来,好生的洗了个澡后。纪启顺觉得身上十分清爽,便拿出前几日做的青色道袍穿在身上,又利落的束了一个小小的道髻。
对镜看去,就见一个模样俊俏的“小道士”穿着青色的道袍,捏着一把小木梳立的笔挺。纪启顺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那镜中的倒影也微微一笑,眼角眉梢带着一股清隽味道。
原本纪启顺到这齐云山之时才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是像雨后春笋似的,“蹭蹭”的往上长。现在又锻体了整两年,不仅仅是每日练习逍遥踏歌决,更是每天都用汤药内服加外用的辅助锻体。
是以纪启顺长势十分迅猛啊,锻体了两年后,不仅仅是肉身确实强了不少,更是令纪启顺比同龄的姑娘们高出了一大截。以前带来的衣服自然是早就不能穿了,柳随波也并非是什么吝啬之人,只要是衣服短了,便下山做上几套。
这两年来,纪启顺日日随柳随波修习剑术,学的时间越长则越是发自内心的尊敬柳随波。但是令她一直疑惑的是,曾经她欲叫柳随波“师傅”。但是柳随波却摇头道:“不可。”却也不愿说原因,纪启顺便只得无奈叫柳随波为:“先生。”
纪启顺叹出一口气,她自然不晓得柳随波心中所想,只当是柳随波逍遥惯了。她放下木梳,理了理衣襟,便迈步而出:“管他呢,先煮了晚饭才是要紧事。”
柳随波推开厨房的门,就见到纪启顺盛了粥放在桌上凉着,又从蒸笼里拿出了一碟馒头和几样小菜。他心中微微叹息一声,便迈步走了进来。
纪启顺将东西放在了桌上,捞了一块湿布擦了擦手,转身准备去叫自家先生用饭。才一转身就见柳随波已是坐在了桌旁,只是微微一愣,就恭敬一揖笑道:“不想先生已经来了,却是启顺手脚慢了些。”虽在齐云山上已经是过了两年的清苦日子,但纪启顺自小在皇宫长大,拘礼的性子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改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