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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大的耻辱!
宁岐此时感觉自己仿佛不着寸缕站在烈焰之中。
全身的每一寸都受到了炙烤,从内到外都仿佛要彻底烧焦了一般。
尽管没有人表现出来,但他依旧感受到在场许多人心中的幸灾乐祸。
还有他们的目光,都充满了讥笑。
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在位最短的少君了。
刚刚被推选出来,仅仅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废掉了。
奇耻大辱!
之前太子宁翼丢人,但他现在宁岐更加丢人。
会成为天下笑柄的。
此时宁岐几乎敢肯定,父王肯定早已经醒过来了,他明明可以来中断所谓的选王会的,但他依旧任由等到推选结果出来,等宁岐享受到权力的滋味后,再忽然出现狠狠地打脸。
啪啪啪啪!
宁岐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被疯狂地扇打着耳光。
不仅是宁岐,还有帝国廉亲王,还有王后祝氏。
宁元宪的耳光几乎狠狠抽打在他们的脸上。
仇恨!
刻骨的仇恨。
任何言语都难以形容宁岐内心的感受。
父王,你竟然让我蒙受这等耻辱?我会永远铭刻在心的。
……………………
帝国廉亲王望着宁元宪良久。
这个人在二十几年前曾经跪下乞怜,如今竟然变得这么偏执了?
竟然如此对抗帝国?
眼下这个局面应该怎么办?
廉亲王也觉得自己脑袋要炸开了一般。
这次的差事他办砸了。
选王会,强行按着群臣的脑袋写下了宁岐的名字,这让帝国在越国臣子心中形象大跌。
当然了,如果能够换来宁岐继位,这样的代价也没有什么。
但是现在丑态露了,宁岐又没能上位,反而会成为天下笑柄。
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哈哈哈……”帝国廉亲王上前道:“元宪贤弟,你这次中风可是把人吓坏了,皇帝陛下尤为关切,所以派遣我来了,你该不会责怪我越俎代庖吧?”
国君宁元宪道:“怎么会呢?我谢谢王兄都来不及。”
帝国廉亲王道:“越王醒过来就好,朝内也有人主持大局了。越国太后的大丧要赶紧办,抓紧办啊,遗体不能总停在灵堂之上啊。”
国君宁元宪道:“王兄说得有理。”
接着,宁元宪道:“诸位臣工,你们也看到了,寡人虽然苏醒了,但是病体未痊愈,行动不便,说话不便。宁政你作为太子,接下来就由你监国了。”
“儿臣遵旨!”
宁元宪道:“宁纲呢?”
片刻后,宁纲出现在朝堂之上。
宁元宪内心一热。
疾风知劲草,这位宁纲王叔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关键时刻竟然舍出性命维护越国。
宁元宪道:“寡人准备了密旨,是当着宁纲和宁启等顾命大臣的面写下来的。但是密旨却被人调换了,所以宁纲做出毁掉密旨之事,因为他毁掉的是假密旨,此举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宁纲叩首。
宁元宪道:“王叔,我让沈浪给你准备一副好的假牙。”
宁纲王叔四颗门牙都被砸掉了。
宁纲道:“臣老了,面容也无所谓了,牙齿掉了就掉了。”
宁元宪笑道:“不行,这样说话漏风。我说话已经不清楚了,你不能也不清楚啊。”
接着,国君宁元宪道:“之前是密旨,现在下一道明旨。寡人身体不佳,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一旦那一日到来,宁政立刻继位为王。并册封卞逍、宁纲、宁启、金卓为四辅政大臣。”
这话一出,宰相祝弘主面孔一颤。
这是最公开的打脸了。
他是尚书台第一宰相,竟然不能位列辅政大臣,何等之耻辱。
顿时祝弘主颤颤巍巍,上前跪下道:“陛下,老臣已年迈,正式向陛下乞骸骨。”
祝弘主再一次请辞。
“准。”宁元宪直接了当道:“祝弘主年纪确实大了,也该回去颐养天年了,准许辞去尚书台宰相一职,但太子太师之位保留。”
祝弘主叩首:“臣谢陛下洪恩。”
枢密院副使种鄂有心也跟着辞官,但还是压制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不能辞官。
“祝弘主退了,宁纲王叔,这个尚书台第一宰相,就由你辛苦担任了。”宁元宪道。
宁纲道:“臣当尽心竭力。”
宁元宪道:“如此一来,尚书台就少了一个人。王承惆你这个御史大夫就再挑一副重担,把尚书台第四位给担起来。”
御史台大夫王承惆叩首道:“臣遵旨,谢陛下洪恩。”
宁元宪道:“太子,寡人精力不济,太后的丧事就交给你了。但务必记住一点,不要铺张。”
宁政叩首道:“儿臣遵旨。”
“走吧,回去歇着了。”宁元宪道。
沈浪又推着轮椅离开了朝堂。
宁元宪竟然是表现出完全放手的意思,把一切国政交给宁政。
……………………
书房内!
卞妃再给宁元宪喂饭。
这是乳鸽饭用人参和鸡汤炖了很久的,乳鸽也很烂,拌在饭里面非常酥软,而且也足够美味。
宁洁长公主跪在了面前,她依旧显得非常安静。
“为什么?”
足足好一会儿,宁元宪方才问道。
宁洁长公主道:“请处死我吧。”
宁元宪道:“我问你为什么?”
宁洁长公主额头磕下,道:“请陛下处死我。”
宁元宪道:“不能说吗?”
宁洁长公主昂起头道:“王兄,你不该醒来的,你不该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宁元宪道:“那我应该什么时候醒来呢?”
宁洁道:“半年之后。”
宁元宪道:“是宁寒跟你这么说的吗?”
宁洁又沉默不言。
宁元宪道:“朝堂之上,我忽然倒下,是谁直接动的手?”
“我!”宁洁长公主道,然后她掏出了一件东西。
同样是一颗宝石,只不过是蓝色的宝石,这就是那个噩梦石的开关?
宁元宪道:“这也是宁寒给你的,她让你做的?”
宁洁长公主再一次沉默。
宁元宪冷道:“她要弑杀君父,为何自己不做,要让你动手?”
宁洁长公主缓缓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王兄,我们只是让你睡半年,免得给越国带来灭顶之灾,但……没有想到沈浪还是把王兄给救醒了。看来这个灭顶之灾是挡不住了。”
宁元宪道:“宁政上位,就是灭顶之灾。就一定要宁岐上位,成为皇帝的忠狗,这才算保住我越国的江山?宁洁啊,当初你是何等仰慕姜离陛下?怎么现在你也跪下了?”
“姜离死了。”宁洁长公主道:“他自己死了不算,还把无数人都拖下了深渊。王兄,这个世界上就不应该有英雄的,当年因为我们对他的仰慕,差一点就让宁氏亡族灭种了。王兄你可还记得吗,姜离覆灭之后,你跑到祝弘主面前摇尾乞怜,而我呢?我表现得最激烈,完全是姜离最狂热的追随者,结果……我被秘密囚禁了三个月。”
“王兄,你知道这三个月发生了什么?”
“王兄,你以为我无欲无求是天生的吗?不,我被阉割了。”
“情感、精神、欲望全部都被阉割了。”
宁元宪面孔一颤道:“所以你害怕了。”
“难道不应该害怕吗?”宁洁长公主道:“我宁愿死十遍,也不愿意再承受那种可怕的折磨,那种沉沦于地狱般的痛苦。这个世界就不应该有英雄,对英雄的崇拜毁掉我们一次,不能再毁掉我们第二次。”
宁元宪望着这个妹妹良久。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宁洁长公主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宁氏王族的百年基业,是为了越国的江山。”
宁元宪道:“妹妹,你说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我,我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连你都要杀我,那就没有可信任之人了。你说你做的一切是为了越国的江山,为了宁氏王族的百年基业,这些我统统都相信。”
“妹妹,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要你告诉我,然后再一次鼓起你对抗帝国的勇气,我依旧可以相信你,我依旧把黑水台交给你,毫无保留的信任你。”宁元宪声音非常动情。
宁洁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直接汹涌而出。
她也猛地朝着宁元宪磕头,哭泣道:“王兄,求求你,废掉宁政,立宁岐为太子吧。这是我们越国最后的一次机会,求求你了。”
宁元宪气得浑身发抖,嘶声道:“宁洁,你就这么吓破胆了吗?你的骨气呢?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跪在地上,任由大炎帝国的宰割吗?”
宁洁长公主哭道:“家族存亡比什么都重要。宁氏王族传承了几百年,不能就毁在你的手中。”
“闭嘴,闭嘴……”宁元宪颤抖道:“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宁洁只要你说出来,我饶你不死,我饶你不死!”
宁洁长公主望着宁元宪,收住了泪水。
“王兄,我真的不知道,而且你不用饶我不死。”宁洁长公主道:“我从来都不怕死,甚至我早已经活得不耐烦了。”
“就这么死了也好,不用看到宁氏王族灭种,不用看到越国江山破碎。”
“王兄,这个世界没有英雄,这个世界也不应该有英雄!”
“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要谋杀你。”
说罢!
黑色的血缓缓从宁洁眼中,鼻子,嘴巴流了出来。
她自尽了!
片刻之后,她笔直跪在地上的娇躯,缓缓歪倒。
宁元宪如同雷击一般望着这一幕。
脑海里面浮现出小时候的宁洁,姑娘时候的宁洁,成年之后的宁洁。
“妹妹……”
宁元宪一声高呼,猛地扑倒在地上,将宁洁冰凉的身体抱在怀中。
心痛如同刀绞!
………………
一间密室之下。
祝弘主缓缓道:“黎明前的黑暗来了。”
“黎明吗?”
“要开战吗?”薛磐道:“现在国都中,依旧有一万多精锐掌握在我们手中,一旦开战,未必会输。宁元宪既然活了过来,那也可以再一次死掉。”
种鄂道:“明面上宁政的军队更多,但是他根基太浅了。若在国都开战,我们赢面依旧很大。”
宁岐道:“开战之后呢?杀掉宁政,杀掉父王,我强行登基为王是吗?”
“有何不可?”薛磐道。
祝弘主道:“宁岐、我的孙女祝柠依旧愿意嫁给你,这个婚事照旧吗?”
宁岐道:“当然。”
祝弘主道:“诸位,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来抉择如何?”
众人望着祝弘主。
“黎明前的黑暗来了,这是最黑暗的一刻,但是相信我黎明很快到来。“
“原本我和宁寒都想要保住越国的一丝元气,但是越王陛下断送了这最后的希望。”
“既如此,那我们就蛰伏起来,静静等待,等待那一阵惊天的巨响,等待那真正天崩地裂的一刻。”
这话一出,全场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为何祝弘主说得如此吓人?如此郑重其事?
“天下剧变,很快就要来了。”
“这次是真正之剧变,是整个东方王朝的剧变。”
“这一次的剧变,如同惊天海啸一般,会彻底席卷整个世界。”
“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能够抵挡。”
“不管是越国,还是楚国,又或者是所谓的大南国,只要挡在这场海啸面前,都会彻底化为齑粉。”
“所以,接下来我祝氏全族会彻底退出越国朝堂,所有人都会辞官。”
“薛彻,离开国都,带着你所有人,所有的势力离开国都。”
“燕难飞,带着你南海剑派所有弟子,带着黑水台所有嫡系,离开国都,回到你的南洲群岛去。”
“种鄂,你也辞去枢密院副使的职位,返回天西行省,回到你种氏家族的领地去。”
“宁岐,你离开越国,前往炎京。”
“所有人都静静等着,等着那惊天的一响。”
“燕难飞,薛彻你们两个人有一个任务。”祝弘主道:“这不是我的命令,而是炎京祝氏的命令。”
薛彻和燕难飞道:“请祝相吩咐。”
祝弘主道:“用尽一切力量,攻下怒潮城,灭掉金氏家族。”
燕难飞不由得一愕。
这个时候去灭金氏家族?去夺怒潮城?
为何啊?
祝弘主道:“记住,不惜一切代价,不管死多少人,都要拿下怒潮城,然后彻底封锁整个越国东部海域的所有防线,隐元会会全力配合你们。”
薛彻道:“是!”
………………
次日!
宁政收到了无数份的辞呈。
超过上百份之多。
种氏家族在朝堂上所有的嫡系,全部请辞。
祝氏家族所有的嫡系官员,也全部请辞。
薛氏家族请辞,黑水台都督阎厄请辞。
整个越国朝堂,几乎空了一小半。
之前遮天蔽日的祝氏、种氏竟然全部消失了。
顿时,朝堂上剩下的文武百官不由得觉得一阵阵茫然。
朝会之上,没有议出什么。
书房之中,宁政和尚书台、枢密院的几个嫡系大臣商议。
“殿下,留住他们。”
“殿下,关闭国都城门,留下他们。”
“种氏、薛氏一旦返回领地,一定会谋反。”
新晋的尚书台副相王承惆依旧是一个大喷子。
“太子殿下,一定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种鄂不能走,薛彻不能走。”
“立刻下旨,将他们定为叛逆,然后发兵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