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舌野听了陆离的比喻,只得苦笑道:“的确如此,就如缚地灵一般。”
陆离叹了口气道:“如此也罢,谁没有点不为外人道的故事呢?我也就不探究你的苦衷了。不过这些日子你对我照顾颇多,我总想回报你一些。”
羊舌野突然有些感动。这数十年来自己在这个阴邪与怨恨之地生活,哪里还见过这样阳光的心地。
“回报便也罢了。”羊舌野道:“阁下身陷朝堂是非之中,恐非幸事,不如早早脱身吧。”
“唉,”陆离挠了挠头,“天大地大,可惜无我容身之处呀,姑且在这里落落脚吧。至于朝堂嘛,那些人能翻出什么大浪来?没必要放在心上。”
羊舌野被陆离话堵住了喉咙,竟不知该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技高人胆大。
陆离大大方方踏出浴桶,张开双臂任由羊舌野服侍。
羊舌野这才发现陆离并非像是牢狱中看起来的那般瘦弱。相反,从这具精壮的身体上分明能够看到涌动的力量。肌肉若一,既没有堆积坟起,更没有松弛虚胀。
“阁下是修武道的?”羊舌野更加疑惑了,一个修武道的人何必去吃巫盼蛙呢?
“小生囫囵吞枣,什么都喜欢试试。”陆离谦虚道。
羊舌野还想再问,又想起之前陆离说的“不为外人道的故事”,只得压抑了自己的好奇心,轻轻一抹便擦干了挂在陆离身上的水珠。
――罡气护身,挂水成珠。
羊舌野心中突然闪过久远之前听说过的一句话。
这是说修习武道之人,灭了三魄之后自然就有罡气护住全身,水在身上根本留不住,即便勉强留住也如同落在油脂上,形若珍珠。
果然是高手出少年!
羊舌野想起自己年过三十才灭掉三魄,即便如此也已经是举国仰望的一流高手了。难怪自己输掉了一辈子,实在是太过狂妄了。
在牢狱之中自然没有合适陆离穿的衣服,好在羊舌野细心,当初陆离入狱时候的衣冠鞋袜全都还留着。此刻取出一看,略生霉味,却也能够应急。
“其实穿得越破越好,说不定太后看了会心软,当即赏赐一身呢。”陆离丝毫不介意衣服上的异味,卷起袖子罩上纱衣,一抖手,只觉得手中有些空。“对了,老伯,我入狱时候有根藤杖,直直的一人多高,上端是扭曲成一个环状……”陆离双手比划着。
羊舌野当即就反应过来了,道:“老朽记得,就在柴房里扔着。这藤杖可有什么稀奇之处?”
“也没甚稀奇的,就是我用得顺手罢了。”陆离面露庆幸:“没烧就好。”
“也亏得天气转暖了,不需要烧柴。”羊舌野正要去取,却见陆离紧跟上来,颇有些急切。
“一根藤杖罢了,先生不必亲自去吧。”羊舌野试探问道。
“那藤杖与我形影不离许多年,若说稀奇,也就这点了。”陆离已经看到了前面的一排矮房,多半就是柴房了。
羊舌野正寻思陆离是否真的如此顾念旧情,只见眼前一花,陆离已经冲进了柴房。等他追到门口,却差点与捧着藤杖出来的陆离撞个满怀。
“朱红色?”羊舌野颇为意外:“我怎么记得它之前是枯黄色的?”
“老人家记错了吧?”陆离吹去藤杖上的积灰,毫不介意地扯出衣袖就开始擦拭。
羊舌野差点怀疑自己的记性是否因为年迈而衰退,但他这种修习阵法的人说穿了就是靠记忆力吃饭,即便年纪再大,强记也早已在幼年时就被训练成了本能,根本不可能记错。
――多半是一件神兵吧。
羊舌野心中暗道。
陆离一边擦拭藤杖,一边朝外走去,头也不回道:“老伯,日后有缘再见。我先去见见太后她老人家。”
羊舌野不自觉中被勾起了好奇心,也忍不住期待起日后的“有缘”,高声回道:“老朽复姓羊舌,单名一个野字,日后再会!”
陆离心中过了一遍“羊舌野”,伸手朝后摇了摇,暗道:原来是羊舌氏,难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