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陆离道:“往后史书中都会称你为蔡哀侯。”
“哀?哀侯!不!”鹦鹉砰地倒在地上,双爪朝天虚抓,放声哀嚎道:“寡人不要‘哀’字,不要哀!景侯都要比哀侯好!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们一个个都是佞臣!你们诽谤寡人!”
“其实还好呀,‘恭仁短折’为‘哀’,说明朝臣们觉得你本质是仁义的,可惜未能树立功业嘛。”陆离道:“你也的确算是‘短折’,才四十多嘛。”
“‘德之不建’也是‘哀’呀!”蔡哀侯哀嚎着:“凭什么说寡人德行不好!凭什么!凭什么!”
陆离偏着头想了想,道:“话说回来啊。你在位的时候,好像的确没做什么好事呀。反倒是修宫殿楼台动用了不少民力,整日里田猎、饮酒……”
“住嘴!你个佞臣!住嘴!”蔡哀侯翻身而起,在空中盘旋两圈,尖锐鸣啼,发泄心中的郁闷。
陆离盯着鹦鹉飞舞的姿态,心中暗道:“雏鸟有些难认,等长大些不知是模样。不过先君夺了上古妖兽的转世之躯,以后恐怕会惹来麻烦。”不过想到有一头妖兽还没来得及转世就被干掉了,陆离心中多少有些宽慰。
要引导妖兽转世的巫术绝非每天都可以来个三五回的,说不定这头被抢了身体的妖兽在三五百年之内都无法再入人间了。
也多亏蔡侯是周室宗亲,到底是有着凤鸟精血的家族,否则未必能抢到这具身体。
“寡人要换个名号。”鹦鹉发泄够了,终于落了下来:“快帮寡人想个名字。”
“叫疾鹏如何?”陆离道:“我看你飞得挺快的,而且你说它的元神本就十分巨大。”
鹦鹉微微垂下头,情不自禁地用弯喙理了理胸前的羽毛,良久方才抬起头:“那就叫疾鹏吧。日后你得称我为疾鹏君!疾鹏君!”
陆离点了点头:“你也别到处说自己是国君了,万一有人硬说你是我养的,而我私下常自称国君……那我可是倾东海之水也难洗清白了。”
“放心,寡人知道。”疾鹏君一昂首:“那些凡俗之人真是有眼无珠,如此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哎,对了,寡人该如何对雅子证明寡人就是寡人?”
“这个……有什么事只有你们两人知道的么?”陆离道:“说与她听呢。”
“她以为寡人是寡人饲养的鸟儿,还想拉寡人一起给寡人殉葬呢!就算寡人说了,她大约也只会以为寡人跟寡人说过。”疾鹏君吐出一连串的“寡人”,说话倒是更顺溜了。
“这样啊……”陆离想了想:“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我觉得,如果你喜欢赏花,何必一定要将它折下来呢?作为一只鸟,远远看她的喜怒哀乐,不也是一种幸福么?”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疾鹏君偏着头,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陆离。
陆离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权当我自言自语。咦,有人来了。”
疾鹏君冲天而起,天上盘旋一周,又落在了陆离肩上:“是个亚祭带着一个内侍上来了。”
灵台亚祭是灵台令的助手和副手,如今的亚祭更是做了五十年灵台令的老人。因为陆离的一飞冲天,他从令变成了亚祭,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陆离对人间的爵位丝毫不曾放在心上,由此也不觉得自己抢了人家的位置有什么不妥。他顾念那位亚祭年迈体衰,也不管肩头的疾鹏君,大步下山去了。
两相相遇,那内侍先向陆离行礼,道:“令君,太后召见,请即刻入宫。”
“哦?什么事如此急切?”陆离并不喜欢自己卷在风暴中心,尤其是他在世子欢和公子欣之间,谈不上喜欢谁更多些。
“雅子夫人追随先君而去了。”那内侍低声答道,像是在卖好陆离。
“喔!”陆离有些吃惊,太后不是已经令人送了白璧加以安抚么?雅子夫人也实在是太想不开了。
“雅子!”乍闻噩耗的疾鹏君重重一蹬,振翅疾飞,往宫城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