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王恺跪坐在床榻边,看着床榻上那奄奄一息的父亲,眼眶不由得泛红。
王肃有气无力的躺在床榻上,神色恍惚,行将就木。
王肃刚刚前来洛阳时,还是那般的精神,整个人都非常的亢奋,急着见到老朋友王祥,跟他好好切磋一番学问。
可是事情完全没有如王肃所想的那样发展。
王肃来到洛阳之后,竟是连发难的机会都没有多少,在有心人的操控下,他跟王祥的恩怨一下子上升到了学问诠释权的高度上,这使得群臣左右逢源,没有人敢支持正义。
王肃拿出了很多的证据来坐实王祥的抄袭罪过。
可是压根就没有人来听他说,最后逼的王肃甚至要去太学里公开训斥王祥。
这件事后来又被弄到了廷尉和御史台的手里,导致这事变得更加复杂。
群臣也是为难,支持王肃吧,他们怕王肃扬名了来抢三公。
支持王祥吧,他们怕更多人效仿王祥坏了他们的根本。
两不相帮吧,又怕这件事会失控。
反正但凡是参与到这件事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是舒心的。
群臣们甚至开始怀念大将军还在的时候,大将军虽然杀人,但是他不折腾大臣啊。
哪里像如今的这位,带着群臣一通瞎折腾。
先前曹髦出击司马昭的时候,王肃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向群臣做了很多的妥协,来换取他们的相助,最后甚至是答应了群臣往后安心著书,这就是告诉他们不会抢夺三公的位置了,荀等人这才答应为他出面。
可当他们开始跟皇帝斗智斗勇,将事情快要坐实的时候,曹髦不慌不忙的从外头赶来。
说是先前自己不在,也不知道庙堂里所发生的事情。
裁判不在,他们如何在这里分胜负??
而当司马昭被擒后,皇帝的威望再次提升,连带着局势也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司马昭表现出来的是跟皇帝联手了,而王肃是司马昭的岳父,就这样,王肃再次被群臣所抛弃。
经历了这几次打击之后,王肃直接病倒,躺在床榻上,无法起身。
他只觉得心痛。
这是个什么世道,人们判断对错都只凭自己的利益,却完全不在乎事实。
就在王肃悲愤的感慨着世道的时候,忽然有下人走进了屋内。
“家主!有人闯进了院内”
还不等王肃和王恺反应过来,就有人推门而入。
王恺勃然大怒,起身正要训斥,却看到了来人,这一刻,他顿时从猛虎变成了病猫,身子都矮了不少。
来人乃是皇帝曹髦。
曹髦穿了身寻常的衣裳,两個人守在了门口,曹髦就这么走到了王肃的身边。
王肃看到曹髦,气得够呛。
“陛下,老夫病重,无法起身拜见。”
曹髦示意了一下王恺,王恺连忙起身离开,曹髦就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朕听闻王公病重,心里不安,特意前来看望,王公无恙否?”
王肃很想说些什么,可是,想起自己的宗族,他还是忍住了。
“多谢陛下关怀,只是老夫偶然风寒,重病缠身,怕是时日无多了。”
曹髦忽然笑了起来。
这下,王肃就有些不能忍了,我说自己快要不行了你还在这里发笑??做人怎么能做到这个地步呢?!
曹髦赶忙说道:“王公勿要急躁,朕听闻过去有擅长相面的人,曾对您说,您有成为三公的面相。”
“如此来说,想来您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况且,朕也知道您的心病,此番前来,就是为了给您医治此病。”
王肃顿时有了些精神,“陛下是要捉拿王祥吗?”
曹髦轻笑着说道:“王公又何必纠结这件事呢?王公尚且力壮,还不曾担任三公,治理天下,却整日说什么学问之事”
王肃很是激动的说道:“这是我毕生的成果,何以能无视?!”
曹髦摇着头,“我听闻,圣人治理学问的时候,每天都会有不同的收获。”
“便是在我这种不成器的人看来,您的学问也有不少的问题,若是您现在继续跟王祥争执,甚至因此而气坏了身体,百年之后,依旧会有人会为了您与王祥的事情而争论不休。”
“哪怕您现在赢了王祥,让他哑口无言,往后也定然还会有人去相信王祥。”
“那陛下觉得该如何解决呢?您有何高论?!”
王肃看着一旁的曹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