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人?一向少见,韩某有礼。”韩离见过董璋几次,不过此次才是第一次交谈。
“久慕韩大剑客高义,舍妹托身贵府,还望提携一二。”
或许对董璋着意巴结语调再也听不下去了,董瑶皱着眉头打断:“大哥,我不是在韩大剑客的府上。”
“是啊,董大人这话应该对我说。”甘斐插话,“不过进了我们门中,我相信小师妹有足够的能力来照顾好她自己,因为她早晚要去面对那些世人闻风丧胆的东西。”
董瑶显然对甘斐的话很受用,很骄傲的昂着头。
董璋可没听出甘斐话里的意思,只是看着莫羽媚和甘斐亲密的神态,一迭声的道:“都是一样,都是一样,甘壮士费心。”
韩离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明天正午,大军就要出发了。”
“啊,正是正是。请韩大剑客代为向桓大司马问安,就说中书侍郎董璋祝桓大司马王师北伐,底定中原,克还故都,所向披靡。”
“明日午时,天子在彰德门犒军誓师,董大人不去么?”临行前,韩离侧头问道。
“大军行将出征,凡右四品以上官员皆亲临相送,鄙人这个……官爵不够,只能在皇城沿途望驾而拜。”董璋露出一丝惭色。
韩离很理解的笑笑:“多谢董大人,恭贺之语韩某一定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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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巳年二月初一,冲牛煞西,宜出行开市,忌坏垣安葬。
建康城的彰德门前,筑就高台,以红绸铺陈台阶,幡旗纛帜飘扬。台上太牢祭品排列,焚香祷祝,青烟袅绕。
天子的銮驾就在高台之上,一脸稚气的年幼天子身着皂缘中衣,抹黑介帻,裹绛纱袍,通天冠通十二冕旒,正是最为庄重的服饰,端坐于銮驾之内,高台两侧则全是峨冠博带的公卿大臣,一脸肃穆。
从高台极目望去,视线所及尽是旌旗招展,兵仗如林。顶盔贯甲的南国精兵密密麻麻的的挺身昂立,甲胄被日光映耀,发出银色的光泽,既瑰美绚烂又森森有威。
桓大司马一身戎装,披着玄色战袍,拾阶而上,在天子銮驾前趋身拜倒。
这是为大司马北伐大军出征前的誓师之会,天子驾前的内侍展开诏书,朗声宣读:
“夫混沌开天辟地,三皇五帝之圣临于华夏,莫不谓神州风物,举德齐天;先帝武功,威加四海也。……东胡鲜卑,趁乱而起,狼子野心,荼害中土,窃国焚祀,悖逆天统……吾皇圣教,乃命大司马温,吊民伐罪,诛乱华之胡虏,灭暴虐之夷狄,复苍凉之北地,还帝统之旧都,则吾皇幸甚,黎民幸甚,苍生幸甚……”
这是誓师北伐的檄文,内侍读起来声情并茂更是大增军旅肃杀之气。
“神州陆沉,百年丘墟,臣桓温敢不竭力并死,以报陛下圣恩。”桓大司马眼眶含泪,再次下拜。
高台下队列严整望之无尽的甲士们各持兵刃,向天三举,口中同时发出呼喝之声,响彻天际。
内侍取过托盘,盘上三个青铜酒爵,爵中盛满美酒。
大司马取起第一爵,高举过头顶:“此一樽,乃敬苍天,天命庇佑,必无往而不胜。”酒水倾注,宛如玉珠累累。
大司马取起第二爵,再一礼之后尽洒于地:“此一樽,乃礼厚土,天下王土,终归正朔。”
大司马取起第三爵,双手平送于前,对天子遥施一礼:“此一樽,乃尊陛下,皇恩浩荡,佑我王师大告功成。”说着,以袖遮口,一饮而尽。
台下军士呼喝愈盛,声音震耳欲聋。
天子抬袖相示:“大司马使节钺,天子之军,皆属执掌。祝北定中原,尽驱胡狄。”
内侍送上天子的符节和斧钺,这是大司马军权的象征,而大司马则站起转身,拔剑出鞘,大声宣示:“大军起行!”
“吼吼吼吼”高台下人头攒动,所有整装待发的武士们将手中的兵刃顿地有声,口中的呼喊凝成巨响。
就在这样滔天的军威之中,站在前排的一众将领一齐拱手接令:“诺!”
“前军五队,开拔!”“左军列,开拔!”“精骑营,开拔!”……
各军的将领有条不紊的下令,无边无际的军队按着队列,迈着整齐的步伐,踏上了北伐的征途。
从建康城出发的,是桓大司马本部的五万精锐之师,都是大司马从属地姑孰带来的,他们从建康城誓师出发,在庐江和那里的八万大军会合,另一路则由南朝宿将袁真率领,穿谯梁二郡,打通石门水道,保证南国到黄河一线的粮草输送。大司马的既定策略就是沿水路而上,最终与袁真的西路大军在黄河会合。
在威严整肃的大军出发的时候,那些随礼参拜的公卿大臣却也忍不住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