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开的口子里似乎并没有冒出什么奇怪的气体，也没有闻到什么异味，这样柳煜松了一口气，来来回回观察了一下，确定应该没有问题后，再继续将口子撕的更大，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取了出来。

档案袋里面也只有一叠纸质的资料，柳煜瞄了一眼，然后顺手就想丢到旁边，转念一想这应该算是很重要的资料，还是老老实实叠好整齐的放在了一旁。

那叠纸上是一种他看不懂的语言，至少绝不是世界上的常用语种之一，他自问虽然连英语都是半吊子，但大部分语言的文字书写还是看得出来的，给他一个单词，虽然他可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至少是什么语种还是能大概分辨出来，但眼前纸上的这些文字他却闻所未闻。

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世界这么大，语言种类也是数不清，谁也不知道世界的角落还会有哪一种你从没见过的语言呢。

有了前一个的经验，柳煜大胆地撕开了下一个，他不觉得这种外表看上去一模一样的袋子里会分别在个别几个内部充入毒气——他们自己分得清么？

第二个袋子里是德语，他直接丢到一边，第三个里面是俄语资料，这也在柳煜意料之中，毕竟已经见过了那么多份俄语的资料，这里要是没有俄语的文件才会反而让他觉得很奇怪。

正准备拆开第四个时，柳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回过头向还在一旁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杨钦问道：“你会几种语言？”

“不少……也不算多。”

“俄语懂么，德语？”他没问英语，因为英语这种最基础的世界通用语言他觉得杨钦不可能不会。

“都会。”

“你会俄语？”

“对，怎么了？”

柳煜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那之前我们在那个地下设施里找到俄语资料时，你为什么不说？”

“你没问我。”杨钦的回答很是干脆。

“……”柳煜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将三张纸递给杨钦，说道：“你看一下，这三张纸上的东西是不是一样的。”

刚才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把第四个袋子撕开了，里面是英语的文件，然而上面有很多生涩难懂的专业词汇，就柳煜这种只能勉强混过等级考试的半吊子英语水平显然是看不懂的。但他同时也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这几份文件的格式布局几乎一模一样，就好像是同一份资料文件被翻译成了不同语种。

但他并不能光靠格式布局就完全确定，因此还是让杨钦来确认一下，但也没让她看太多，仅仅只是给了她每一份资料的第一张纸。

杨钦简单扫了几眼就说道：“是一样的。”

“上面写了些什么？”

“关于病毒休眠期的变化以及——”

“哦不用了，我自己看吧。”柳煜打断了杨钦的话，因为他已经拆开了最后一个档案袋，里面是让他十分惊喜的汉语，谢天谢地这废镇里终于有个是他能看懂的东西了。

“关于病毒休眠期的变化以及生物细胞改造的强度差异测试……”

看小说一目十行的柳煜这次难得一字一句的将资料上的文字看下来，尽管内容是如同专业论文一般枯燥令人昏睡，但他还是看得很认真，他觉得既然周渝很关心这玩意儿，那自己仔细看一遍将它全记在脑子里总是没错的。比起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柳煜更讨厌知道的越少死的不明不白。

第一页纸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病毒的效果以及实验的准备，这些都是柳煜已经知晓的东西，所以看到后他也并未有什么感觉，然而，当他看到第二页时，脸色就变了。

越是往后看，他的脸色就越难看，两只手紧紧地捏着那叠纸，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看完最后一页，柳煜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满头是冷汗。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立刻扭头看向竟然依然站在原地似乎从来没动过的杨钦，问道：“多久了？”

“什么？”杨钦没听懂他的意思。

“我看这些东西看了多久了？”

“十几分钟吧。”杨钦没看表，她对自己的体感时间还是比较自信的。

十几分钟？柳煜分明觉得自己看了几个小时！

他揉了揉脑袋，指着杨钦手中的那三张纸：“看过了？”

“嗯。”杨钦将三张纸交还给柳煜，“不打算给我看后面的么？”

柳煜有些意外地看了杨钦一眼：“怎么，不怕周渝了？”他有些庆幸自己只给杨钦看了无关痛痒的第一张纸，要是看了后面的内容……这些东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杨钦说道，她所顾虑的从来都不是周渝，而是柳煜。

“呵呵呵。”柳煜笑了笑，说道：“没事，你不用看……我看就够了。”

将四份资料整理好，他又想起了最开始被自己丢在一边的那份未知语言的资料，赶紧将其拿了过来，此时他才注意到，这份文件的格式和另外四份完全不同，而且内容似乎也要比其他四份要少得多。

“杨钦，你认识这种语言么？”他依旧只递给杨钦第一张纸。

这次杨钦仔细看了很久，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头说道：“不知道，从没见过，也不像是什么语言的分支。”

“嗯，你也不知道么……”柳煜沉吟了一会儿，将另外四份文件重新装进袋子里，交给杨钦：“这几个你给周渝交差吧，他问起来你就说是我撕开看过的——你不要看。”

杨钦点了点头，问道：“那一份呢？”

“我留着，你就当没发现过。”

“你最好别这么做。”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好了，不说这些，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柳煜看了看进来时的门，想起了那冰冷的梯子，“原路返回？”

“不必。”杨钦回答道，她走到墙角，四处观察了一番，随后伸出手按在墙上，只是轻轻一推，一块方形的区域便立刻陷了进去，随着堆积的灰尘落下，慢慢滑到一旁，露出一扇门来。

一旁的柳煜看得目瞪口呆：“你怎么发现的？”

听到柳煜发问，杨钦想了想，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只能用无辜的表情说道：“就是……这么发现了呗。”

“……”

我就是觉得这里怪怪的，所以就这么发现了，即使我也说不上来这里到底哪里奇怪——这种意识流的东西柳煜也懒得去搞懂，现在他的大脑已经混乱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他可不愿意再给自己的大脑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走进门内，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很长，用强光手电照过去竟也望不见尽头。

“他们这么喜欢造地下室，该不会把所有地下室都用这些通道连起来了吧？”

“谁？”杨钦突然问道。

“什么？”柳煜没搞懂杨钦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他们’，你指谁？”

“指谁……就是造这些地下室的人啊。”

“你知道他们是谁？”

“不知道啊，但这些地下室总归是有人造出来的吧，一个代指而已。”柳煜有些疑惑的看着杨钦，“你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么？”

“不，没事。”

就在杨钦回过身想要继续向前走的时候，柳煜按住了她的肩膀：“你知道是谁造的？”

“不知道。”

“你回过头来，看着我说话。”柳煜依旧按着杨钦的肩膀，甚至还加大了力度。

杨钦回过头来，竟勾起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怎么可能呢，我当然不知道了。”

随后，她便轻描淡写地挣脱了柳煜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柳煜被挣开的手悬停在半空中，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来挠了挠头，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两人往前走了好一会儿，手电的可视范围内终于出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一个位于墙壁上的电闸。

杨钦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上前将电闸拉了上去，整个通道内瞬间一片光亮，从暗到明的强烈反差令柳煜忍不住闭上了刺痛的眼睛。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的右眼明明已经看不到东西了，但对于强光似乎还是有反应的，与正常的左眼有着几乎相同的刺痛感。

还没等柳煜适应光线，他就被杨钦拽了过去，拉进了一扇门内——最后他用模糊的视线看了一眼，似乎在往前的路上，左右都有几扇门。

“怎么了？”

“有人。”杨钦简短的回答道，紧靠在门的一侧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眼睛稍微恢复了一些的柳煜看了看门内的情况，电闸似乎将房间内的灯也全部点亮了，房间内空荡荡的，只有几张破旧的办公桌杂乱无章的摆放着。

原本只是眼睛一扫而过的普通景象，柳煜却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再定睛看去，他便注意到了那些办公桌上不寻常的痕迹。

那并非年久失修而形成的划痕，而是由子弹射击所造成的弹痕、弹孔。他走过去摸了摸那些弹痕，即使是一个外行人也看得出，这些痕迹很新，并非长时间之前的产物，而是最近才形成的，他的脑海中甚至可以模拟出当时在这里枪战的激烈情况。

“真糟糕……”柳煜揉了揉还有些刺痛的右眼，明明左眼基本已经恢复正常但右眼依旧有刺痛感，这么看来这只眼睛似乎并不是瞎了那么简单，虽然看不到东西了，但依旧在运作着除了视觉之外的效果，甚至更加敏感，仅仅可能是将看到的场景传输到大脑的路径上发生了什么意外。

他用尽量自然的姿势捂着右眼，和杨钦一样靠在墙上注意着门外的动静，随后放下捂住右眼的手，摸向了腰间的手枪。

然而，杨钦却制止了他这一动作，向他轻微的摇了摇头。

柳煜耸了耸肩，退开站到一旁，他知道这是杨钦示意全部交给她的意思，明白杨钦身手的柳煜自然不会多事。

本以为杨钦会突然冲出门去大显身手的柳煜等了半天却没见杨钦动弹，就在他实在忍不住想要问个究竟时，杨钦终于动了，却是站直身体，放松了对门外的警惕，握住刀柄的手也松了开来。

柳煜一时有些摸不清状况，赶紧问道：“怎么了？”

杨钦拍了拍自己倚在墙上时衣服粘到的灰尘，回答道：“没事了。”

“没事了？”

“嗯，门外的人已经离开了，而且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

“……你就这么放那人走了？不冲出去解决了？”

“可以的话，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冲突，如果外面的人想要推门进来，那我也会有行动的。”

柳煜心说怎么回事，咱们俩是不是角色互换了啊，不应该是你嚷着叫着要冲出去砍人，我好说歹说把你制止了希望别引起不必要的冲突么？

这么一想，柳煜也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确实也是将外面的人解决了一了百了——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有攻击性了？

“那现在呢？”柳煜问道，“既然你说外面的人已经离开了，那我们也出去，继续沿着这条走廊前进？”

从刚才杨钦制止他拔枪的那一刻起，两人间的主动权就已经被杨钦所拥有了，虽然柳煜相信自己只要直接所要主动权，杨钦不会不愿意给出来的，但此时右眼的刺痛和大脑的眩晕感竟然还在不正常的持续着，他觉得在这种状态下将主动权交给杨钦似乎也不错。

“不。”杨钦直接否决，“你多久没睡觉了？”

“睡觉？”柳煜抬起手来看了看表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八月十三号的凌晨一点多了。他已经忘了自己上次睡觉是多久之前了，好像很久又好像没多久，但他现在一点都没觉得疲惫，也没有丝毫困意，这也令他完全没有去在意过要不要睡觉这件事。

“我不困。”柳煜说道。

“睡觉。”杨钦惜字如金，更像是在命令。

“我真不困，再往前走一段吧，走出这个地道，然后再休息。”

“睡觉。”杨钦似乎也不想再和他废话，回头看了看房间内的布置，凑到那些布满弹痕的办公桌上，抚摸着那些痕迹思考了片刻，遍直接抬起办公桌，牢牢地压在了门上，然后是第二张桌子，第三张桌子，三张办公桌死死地压住了唯一的出入口，而门又是向内开的，相信从外面除非借助某些特殊手段，否则凭人力是绝对无法打开这扇门的了。

当然，内部的柳煜想要挪开这三张办公桌出去，也要花一点功夫。

看这架势，柳煜知道自己不睡上一觉，杨钦是绝对不会放他出去的了，于是便老老实实地简单整理了一下装备，躺下准备休息了。

尽管柳煜之前还觉得自己完全不困不累，但躺下没多久，睡意就涌了上来，很快就将柳煜带入了梦境，他从来没有这么安稳、迅速、自然地睡着过，即使是在当初为了游戏通关不眠不休通宵了两夜事后最困的时候也没有。

杨钦看着柳煜的睡颜，伸出手去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然后转为温柔地抚摸着，从一侧抚摸到另一侧，感受着柳煜脸上的温度。

“睡着了就这么没有警惕性可不行啊……”她喃喃自语道，也躺了下来，靠在柳煜的身边，蜷起身体，像一只黑色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