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到底怎么死的?”
燕飘零心里也充满了疑问。
可是,鬼王的灭门惨案,一直是个谜。
他自己又记不起来了。
能有什么法子呢?
鬼王愣神半晌,才放下木马。
缓缓起身,在木屋里走了一圈,又挖出了一把玩具木刀。
抚摸木刀半晌,才恋恋不舍放下。
又穿过小门,走进了里间木屋。
走到靠窗的角落里,又从深深的沙尘里,挖出一些陶碗陶罐。
燕飘零静静跟在后面,不忍心打扰他。
徘徊许多,鬼王转到了木屋门口,又回头怔怔望着木屋里的一切。目光满是不舍。
怔了许久,目中绿芒渐凌厉,似已下定了某种决心。
决然转身,走出木屋。
又请燕飘零去帮忙捡一些枯枝,做两个火把。
燕飘零不明所以,只管照办。掠至不远处丛林里,捡枯枝,捆成了两大把,击石取火,点亮。
举着两个火把回来时,看到鬼王正拿着一根东西在地上刻画。
走近一看,木屋门前地上,已画了许多奇怪的字符、图案。
鼻端闻到一股腥臭。
游目四顾,最后把目光凝注鬼王手里拿着的那根东西上面。
那是……
那竟是一根肋骨!
“谁的肋骨?”燕飘零暗暗心惊。
四顾无人,却发现鬼王身边滴了许多血迹。
细瞧几眼,方才看出,正是鬼王身上滴血。
燕飘零大惊,那肋骨竟是鬼王自己的。
他生生抽出了自己的肋骨!
燕飘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鬼王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鬼王刻完一个图案后,连着图案尾笔,划向木屋。
又绕着木屋外面墙根,画了一个大圈,再连回那图案处。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团环,把木屋和那些奇怪的字符、图案圈到了里面。
画完收骨,鬼王便把手上那根肋骨插在了最后那个图案中间。
做完这一切,鬼王才缓缓直起腰身。
燕飘零分明看出他的身体摇摇欲坠,竟似虚弱得站都站不稳了。
鬼王究竟在干什么?
燕飘零正想询问,鬼王却转过身子,从他手中取走了火把。
鬼王拿着火把,走进圈子,竟把木屋点燃了。
燕飘零大惊,鬼王莫不是失心疯了?
却看到回头走出的鬼王虽然阴沉悲痛,却目光坚定,不像疯了的样子。
燕飘零只得继续观望。
鬼王走出圈子,站在肋骨插着的那个图案前边。
一咬獠牙,便将两个火把都堆到了那个图案上面。
“轰”的一下,火光暴闪,所有字符、图案突兀窜起了熊熊火焰。
那一圈环线也燃烧了起来,形成一圈火环,把正熊熊燃烧的两间木屋围了起来。
天边已露鱼肚白,大地却仍然黑暗。
这一圈熊熊燃烧的烈火,在黑暗中很是耀眼。
烈火灼身,燕飘零已目瞪口呆。
鬼王的行为煞是诡异,似乎正施展一种秘术。
又见鬼王双腿并拢,双手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
口中念念有词,身上突然涌起一圈浓浓的黑雾,把他整个人都罩住了。
燕飘零十分惊奇,极力运起目力,透视黑雾。
依稀看到鬼王漏风的嘴轻轻开合,发出一连串奇怪的音符。
忽见鬼王猛一张嘴,喷出了一道黑芒。
黑芒一出,鬼王身上的黑雾便陡然稀薄了大半,整个身子也瘫倒地上。
那黑芒却是喷向火堆。
被黑芒一喷,火堆轰然暴发,冲天而起,照亮天空。
燕飘零的眼睛被强光闪得闭了一下,眨巴眨巴再望去,顿时惊呆了。
鬼王也早已挣扎爬起,跪伏地上,抬头仰望。
木屋上方,突现幻景,就像海市蜃楼。
幻景里面,却是那两间木屋的半透明景象。
“这是什么?”燕飘零惊呼。
鬼王不答,只管死死地望着幻景。
幻景上的木屋前方,突兀闪现一名黑袍人。
那黑袍人轻飘飘走进当头木屋,又径直穿进里间木屋,走到靠窗的角落。
角落里搁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摆着一堆盆盆罐罐。
盆盆罐罐中间排着三个陶碗,一大,一中,一小。
黑袍人嘿嘿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往大碗里洒了一些东西。
然后转身。
黑袍人这一转身,燕飘零不禁“啊”的一声,转头对地上跪着的鬼王惊叫,“那是你!”
鬼王也正紧紧盯着幻景里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黑袍人,却摇了摇头,“不是我!”
燕飘零愕然。
又抬头望去,黑袍人正从木屋里迎面走出。
那歪歪斜斜的五官,一大一小的眼睛,还有残缺的脸颊,不是鬼王,还能是谁?
鬼王却说不是他呢?
这是什么情况?
再看向鬼王,发现鬼王残缺脸颊里面的牙齿“咯咯”打颤,正死死盯着幻景上的自己。
燕飘零满腹疑窦,只得转头继续看下去。
幻景里的那个鬼王,走出木屋,便消失了。
一会儿,一位粗布素裙的妇人,牵着一名蹦蹦跳跳的小男孩,走进了木屋。
小男孩走进木屋,便自顾走到角落处,骑着木马,嘴里发出稚嫩的吆喝。
妇人走进里间木屋靠窗的角落,开始整理膳食。
“这两位想必就是……”燕飘零转头看向鬼王。
鬼王正跪伏地上,剧烈颤栗,一脸痴狂。
血泪泉涌,流经残脸,淌下袍襟,滴落沙尘。
头高高仰起,看看小男孩,又瞄瞄妇人,怎么都看不够,只恨不得多生几双眼睛。
很快,一大,一中,一小,三碗热气腾腾的饭菜便并排摆到了木屋中间一张简陋的矮桌上。
燕飘零似乎都能闻到饭菜的香气了。
小男孩闻到香气,跑进里间,便要伸手去抓饭菜。
妇人急忙把他止住,柔声道:“小虎乖,等阿父回来一起吃喔。”
小男孩舔着食指,黑眼珠溜溜转,巴巴望着矮桌上的饭菜。
不一会儿,木屋门口人影晃动。
一名腰系兽皮,虎背熊腰的大汉出现。提着一把大刀,背着一头死鹿。
小男孩听到外面的声音,“蹬蹬蹬”跑出,叫嚷着扑到大汉身上。
妇人也浅笑盈盈迎了出来,眉间尽是温柔。
燕飘零又是一愕,转头看向鬼王,“这位又是谁?”
“是我!”
鬼王头也不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燕飘零却傻眼了。
看看鬼王那副尊容,又转头望望幻景里的大汉,瞠目结舌。
这是啥情况?
黑袍人明明是他,却说不是;大汉明明不是,却又说是。
鬼王是不是神经错乱了?
燕飘零看鬼王一脸痴狂,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又继续观看幻景。
大汉放下大刀和猎物,抱着小男孩,牵着妇人,一起走进里间。
三人围着饭桌坐下,妇人便把大碗、小碗饭菜分别端到大汉和小男孩面前,再把筷子递给父子两个。
大汉和小男孩接过筷子,便欢欢喜喜吃了起来。
妇人看父子两个吃得高兴,便又把自己碗里的肉分别夹给了父子两个,才低头扒饭。
这是一家三口晚餐的场景。
温馨恬静,喜乐平安。
燕飘零触景生情,眼睛不禁潮湿了。
转头望向鬼王,发现已是血泪涟涟。
忽听一声暴吼,燕飘零急转头看去。
惊见那大汉已跳起,双手正死死扼住自己喉咙。
喉咙“咯咯”作响,额头青筋条条暴突,神情无比痛苦,又十分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