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构造灵体的银光此刻外泄,在片刻间化成通体惨白的长剑模样,在其身侧绕上四圈,随后悍然拼接进那灵体因缺了右胳膊而露出来的空洞中。
顷之,毫无征兆的嗡鸣锋锐化作缕缕剑光扑面而来,出其不意的爆发不分敌我,仰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霸道,竟是直面冲向那一直眼带严肃的剑仙。
后者化拳为掌,一道轻气拉扯出柔墙,将其中锋锐尽数承接下来,随后向前推了推,只见那蓄在一处的剑气顿时回转枪头,狼狈不堪地回到了那长剑的拥抱之中。
从此刻起长剑的迅速变化来看,刚才外泄出的凌冽能量其实不多,但却是至关重要,以至于那迟迟未有变化的长剑在盼得浪子归后急速变化:笔直的剑身线条逐渐柔和,以约莫三分之二的地方为界,向内弯曲;
锐不可当的开刃则是以反方向神速的退化,本该是削铁如泥的它,在数次呼吸后却是变得尤为刚钝,甚至还隐隐化出了关节的雏形。这哪还是什么剑啊?就是一条被削去皮肉的手骨啊。
“凝气化剑,以剑化形,再塑肉身。”剑仙眼眉挑起满意的弧线,他躬身,小心翼翼却又雷厉风行地将那置于底层的银发躯壳搬了出来,看着那双眸紧紧闭着的躯壳,其端正五官上明显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
但很快地,当内心的挣扎不再持续,其左手便是如鹰爪般精准无误,悍然探出,崩起一阵迅猛之时,也仗着这霸道,竟是徒手捏住了那浮在最上层的紫色灵体。
无需多言,他稍是松了松左手肌肉,随后猛地发力,一气呵成地将其灵体整个从三层连接中剥离出来。这一剥离,换来的却是其气息的迅速衰弱。
突起的变化并没有对剑仙的行动起到半点恐吓的作用,他只不过是像掂西瓜一样掂了掂手里的灵体,来回三下,掌心遂起与之身上一模一样的紫色光焰,围绕着灵体的身形跑了一道,起了个人形的包围圈。
啪——只听一声清脆的响指奏起空灵,回荡在这风眼之中,刹那,那人形的火线顷刻张牙舞爪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是将灵体吞噬其中,如若炼制丹药般,以灵体为引子,用熊熊烈焰将其烧至完美。
“死棋好棋,且看今朝。”剑仙口里振振有词,八字一毕,手中烈焰便是戛然而止,那一米八的灵体如今却是沦落成两厘米宽的丹药模样,但其气息却是无与伦比的纯粹。
凝成一丹后,剑仙本沉稳的气息略有波动,就连那一直围绕在其身旁的风暴也隐隐有了削弱的迹象,但这也只是暂时性的,当其将手中的丹药亲手送进了那无神的躯壳口中,整个人的神态则是陡然一升,又回巅峰。
“未来的世界,就看你们的了。”他向着天空坦言道,随后一屁股坐在泥泞之中,又开始了长久的闭目养神。
万森,日冕月神境。在这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中,一阵沙沙作响的嘈杂打破了固有的宁静,其中还参差着忽高忽低的人声对话:
“唉,真不知道首领派我们出来干什么...”
“你不知道嘛?就在几个时辰前,日冕月神境起了震荡,几乎波及整个阴阳界呢。”
“什么鬼屁大动荡,干我什么事喔,我还想睡大觉呢。再说了,日冕月神境本来就不安宁,动荡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又没整个垮了,要我说啊,首领就是瞎操心。”
“首领既然派得了我们出来,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别说那么多了,有瞎扯的闲功夫,还不如早早勘探完,早点回家来得实惠。”
“在理。”
一行五人从一条林间小道走了出来,跨开那一条常年极冻的河流,头也不回地扎进万森中的阴阳界。殊不知在他们背后那一棵比天高的大树上,正垂吊着一个人。
那人眼泛凶光,暴戾的神情中尽是癫狂之色,下一瞬,只见其大开双手,拉出如同蝙蝠一般的巨型皮膜,上头隐隐有猩红的波纹闪烁。
他的飞翔不响一声,却是在这四处均是障碍的万森中来去自如,一路紧跟着那五个行走在地面上的人,似乎正盼着什么。远方,在那树影婆娑下的日冕月神境,一道尤为不起眼的黑色光点,正悬浮在空气之中......
“铿!”
爆鸣回响在唐念的脑海中,清晰不已。那由精神力组建而成惊天骇浪似乎不知疲惫,又一次撞上了其脑海中,那冥顽不灵的经脉,企图强行扩大内在空间。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的失败了,就连唐念都已经逐步开始适应这种头痛欲裂了,可那无比稳固的经脉却一直不为所动,连松动的迹象都没有。
趁着浪与浪之间的停顿,唐念顺带瞥了瞥自己那空洞的右手,心中泛起一阵辛酸与自责,此前所发生的一切在骇浪的洗礼中逐渐重现于脑海,其中自不然便包括了那一道旖旎的身影。
“原来是我,释放了暗冥皇吗?”他不止一次地质问着自己,他的师傅,一代剑仙珏尧凌曾经苦口婆心地告诉他有关圣战的故事,而那暗冥皇的恐怖,也在潜移默化中被他吸收。
这一抹恐惧到头来却成为了自己所释放出的恶魔,暗冥皇的再临,很有可能再一次掀起不亚于那圣战规模的巨型战役,甚至犹有过之,而这一切的背后推手,居然是自己。
蓦然,一阵刺痛剧烈抖动在他那空洞的右臂上,那与精神上的冲击完全相反地疼痛顿时刺激了唐念早已麻木的神经,令其不由得大喊出声。
逐渐地,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右手的存在,勉强驱开遍布全身的钻心疼痛,他瞥见了那一点蠕动在右臂上的微光,它前行的速度极其缓慢,却是稳步向前,所经之处,均是留下了皮肉的痕迹。
“我的右手...在恢复?”还未等惊喜冲上大脑,那早已蓄能完毕的巨浪再度咆哮,带着前所未有的猛烈,一头撞向那宛若铜墙铁壁般的经脉,身心上的双重打击令唐念全身开始痉挛起来,但惨叫声却是逐渐弱了下去。。
而唐念久未被撼动的经脉如今竟是有了松动的迹象!似乎其右臂的失而复得,就是这个历炼所一直等待的钥匙啊!
闪烁在暗色星辰中的一道银色大茧,如今却是泛起了象征着欲要破茧而出的裂痕,先是一条条泾渭分明,随后来回交错,最后遍布整个大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