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九月,权知夏州李克文来朝,太宗设宴于崇德殿,任命他为澧州刺史,赏赐钱物很多。同时,太宗还派遣使者往谕绥州刺史李克宪,克宪随使者一同进入首都汴京,授单州刺史。此外,还赏赐李克文、克宪宅第于汴京,让他们永远离开夏州。太宗的上述种种措施表明他决心将割据300年的夏州李氏地方政权,和平地加以取消。
但宋太宗不是去调解夏州统治者的内部矛盾,而是采用取消夏州地方政权的这一做法,显然是错误的。其所以错误,因为第一,这种做法,与宋太祖赵匡胤所制定的对待少数民族地方政权的既定方针――“因其酋豪,许之世袭”相矛盾,既然允许其世袭,怎么可以又随意加以取消呢?
第二,如前所述,夏州统治者“世有战功”,且无负于宋。此情况下,赵宋统治者怎么可以乘人之危,取消其统治呢?这道义上是站不住脚的。何况继捧献地,并非真献,而是一面献地归宋,一面却暗中与继迁勾结反对宋朝,太宗不察真伪,而是贸然采取取消其统治的行动,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事实证明,太宗的这种做法是错误的。它激化了民族矛盾,使党项族内一些具有野心的酋豪叛宋自立,“使中国有后顾之忧”。
从此,北宋西北边防岁无宁日,一场由李继迁领导的,旷日持久的旨恢复祖宗基业、重建夏州地方政权的斗争成为不可避免了。因此我孤城中说固然是宋朝无能,特别是太宗的才华根本不如宋太祖。当然他举斧子搞阴谋心狠手毒的本事比赵匡胤要大,其后又有李煜的故事。其次也是李继迁等人的野心造成的。后面一点我正文孤城中也解释过了。还有一条,宋朝的军力太弱,如果象唐朝那样又是一回事。
四、夏州地方政权的重建
李继迁生于公元963年二月,其高祖李思忠镇压黄巢起义中战殁,唐僖宗赠宥州刺史,曾祖李仁颜为唐银州防御使,祖父李彝景,父李光睿于后晋、后周之际,相继袭任银州防御使之职。幼年的李继迁即“擅骑射”,长大成人后,“勇悍有智谋”2。有一次他率领十余骑上山打猎,实然一只猛虎出现他面前,他当机立断地命令从骑退入林中,自己爬到一棵树上引弓射中虎眼,虎不久死去,李继迁也因此党项羌里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公元974年李光睿授继迁为管内都知蕃落使。李继捧入朝献地,宋政府派遣使者前往夏州发遣李氏族人赴京之时,李继迁与其弟李继冲均持反对态度。继迁与其谋士张浦及其族人商量对策。继迁道:“吾祖宗食兹土逾三百年,父兄子弟列居州郡,雄视一方。今诏宗族入京师,死生束缚之,李氏将不血食矣,奈何?”
继冲认为:“虎不可离于山,鱼不可脱于渊。请乘夏州不备,杀诏使,据绥、银,可以得志”。
张浦的意见与此相反。他说:“不然。夏州难起家庭,蕃部观望,克文兼知州事;尹宪以重兵屯境上,卒闻事起,朝发夕至;银州羌素不习战,何以御之?吾闻小屈则大伸,不若走避漠北,安立室家,联络豪右,卷甲重来,未为晚也”。
经过辩论,继迁采纳了张浦的计谋。恰这时,太宗派遣使者已至银州,于是继迁诈言乳母死,需葬于郊外,将所有兵器藏于丧车之中,与其家族亲信数十人,逃至“善水草,便畜牧”的地斤泽。并以此为根据地,统一党项羌诸部,联辽抗宋,从而开始了他的漫长的旨恢复祖宗基业的斗争。
如何统一党项羌诸部,使其形成拳头共同抗宋呢?当时摆李继迁面前的既有有利条件,也有不利因素。其有利条件是“西人以李氏素著恩德”。可以说李继迁所的拓跋部群羌中实力强,威望高,并且具有较强的组织能力;同时,拓跋部所建立的夏州地方政权,一直得到中原王朝的承认,以及宋太宗错误地接受继捧献地,为李继迁找到反宋的藉口,等等。其不利条件是党项羌诸部“虽各有鞍甲,而无魁首统摄”,“族帐分散,不相君长。也就是说,党项羌内部还处于一种无统一领导的分散状态。同时,这些分散的党项羌部,鉴于宋朝的强大和继迁力量的弱小,反宋与拥宋的问题上,往往徘徊观望,犹豫不决,首鼠两端。因此,要将他们统一到李继迁的旗帜之下,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李继迁此历史背景下,为了快地统一党项羌诸部,果断地采取了如下对策和措施。
1宣传祖宗功德,争取酋豪支持。李继迁地斤泽树起反宋旗帜后,利用“戎人不忘李氏”,“世泽长存,人心思旧”,以及羌人“宗贵种”的心理状态,“出其祖彝兴像,以示戎人,戎人皆拜泣”,并对豪酋道:“‘李氏世有西土,今一旦绝之,尔等不忘李氏,能从我兴复乎’!众曰:“诺’”。这种利用祖辈威望,宣传恢复祖业,以笼络人心的做法果然奏效,史称“族帐稍稍归附”。
2经济上为党项族谋利益。西夏境内的盐州和灵州一带,盛产青盐和白盐。由于其质量优于宋朝解盐,因此,宋朝陕西沿边居民争相购买。李继迁叛宋自立后,宋政府为了从经济上制裁继迁,下令“沿边粮斛不许过河西,河西青盐不得过界贩鬻,犯者不以多少,处斩”。盐禁数月,“西人大困,沿边熟户,无以资生”。继迁为了迫使宋朝开禁,鼓励蕃族44首领,引骑13000人,入寇环州石昌镇,环州知州程德元企图用武力将他们赶走,但无济于事。“因诏弛盐禁,由是部族宁息”。表明李继迁率领党项羌终获得了反经济封锁的胜利。
3与酋豪联姻。雍熙初年,继迁为了同党项羌中的野利氏等大族建立反宋联盟,主动向他们求婚,结果如愿以偿。“羌豪野利等族皆以女妻之”。继迁通过联姻,壮大了自己的势力。“继迁复结婚于帐族之酋豪,凡数年,渐已强盛”。
4以武力征服不愿归顺的部落。灵州睡泥族首领岸逋不服继迁统治,“继迁以兵掠其七百余帐”。居住于黄河以南的泥中族“旧皆内附,继迁诱之叛,不从,数以兵侵略。”该族首领名番俄,皆移尹遇,崔保罗等,因族帐屡遭摧毁,被迫“徙居黄河北避之”。
由于继迁采取了上述行之有效的措施,达到了统一大部分党项羌的目的。史载:“西界蕃部不下数十万帐,始犹互相捍拒,及继迁兵势寝盛,自灵州北、河外镇戎军、环州至贺兰山、西陇山内外、黄河以东,诸族无不帖服。独睡泥族不肯下……。”这说明除了少数党项羌部落未能统一外,大体上以夏州为中心,东北到府州、麟州一带,西南到环州、镇戎军一带,西到黄河两岸的贺兰山下,北到黄河河套北端的绝大部分党项羌部落,基本上得到了统一。
初步建立的蕃汉联合统治以皇族鲜卑拓跋氏为核心,党项羌上层为主体,同时吸收其它民族上层参加的蕃汉联合统治,早继迁袭据银州之后,即已开始。史载:“称都知蕃落使、权知定难军留后;以张浦、刘仁谦为左右都押牙,李大信、破丑重遇贵为蕃部指挥使,李光佑、李光允等为团练使;复署蕃酋折八军为并州刺史,折罗遇为代州刺史、嵬悉咩为麟州刺史,折御也为丰州刺史,弟延信为行军司马,其余除授有差”。这说明李继迁所建立的统治机构初步具有蕃汉联合统治的雏型,此后的西夏统治机构就是此基础上不断补充、调整而逐步完善起来的。
建立蕃汉联合统治的同时,李继迁还建置州城、创建军制、建立官制,以及重用儒学有识之士。史载:“迁贼包藏凶逆,招纳叛亡,建立州城,创置军额,有归明、归顺之号,且耕且战之基,仍闻潜设中官,全异羌夷之体。曲延儒士,渐行中国之风”。
这些,说明李继迁的反宋目的并非仅仅为了恢复祖宗基业,继续僻居一隅,而是此基础上进一步扩大统治地盘,为创建西夏国家而开基立业。
“观此作为,志实非小”。的确不能不承认其才华。
四、发动旷日持久的对宋战争
李继迁对宋战争,自公元982年至1003年,首尾22年,大体可以分为以下三个发展阶段。
第一阶段,自公元982年至986年,首尾5年。
即自李继迁奔地斤泽到降附辽朝。这是李继迁对宋战争的准备阶段。这个阶段里,李继迁军事上处于守势。
公元982年十一月,继迁利用地斤泽的有利地形,竖起反宋旗帜,积蓄力量,伺机发动对宋战争。由于这时的力量对比为宋强夏弱,因此,往往被动挨打。如公元984年,继迁遭到夏州知州尹宪和都巡检曹光实的偷袭,“斩首五百级,烧四百余帐,获继迁母、妻及羊马器械万计,继迁仅以身免”。公元986年五月,李继迁与宋将王?战于浊轮川,大败,损失士卒5000,继而又遭遇到宋内客省使郭守文和夏州知事尹宪的合击,死的死、散的散,投降的投降,其兵力几乎丧失殆。为了重振旗鼓,积聚力量,继迁及时采取了两项对策:第一,联辽抗宋。继迁对宋的斗争中连连失利,深感不借助外力,难以抗宋,他与其部下计议道:
“吾不能克复旧业,致兹丧败,兵力单弱,势不得安。北方耶律氏方强,吾将假其援助,以为后图”。
公元987年二月,继迁派张浦为使臣,“持重币至契丹请附”。表示愿意称臣纳贡。辽圣宗耶律隆绪犹豫不决。西南招讨使韩德威建议道:
“河西中国右臂,向年府州折氏与银、夏共抗刘汉,致大军援应无功。今李氏来归,国之利也,宜从其请”。
辽圣宗采纳了他的建议,授李继迁为定难军节度使,夏银绥宥静五州观察使,特进检校太师,都督夏州诸军事。李继迁为了进一步获得辽的支持,不久又亲自向辽请婚,辽“以王子帐耶律襄之女封义成公主,下嫁李继迁”,并赠马3000匹。继迁与辽结盟联姻,对西夏与辽都有好处。对继迁来说,大大提高了他的威慑力量。“及契丹妻以公主,羌部慑服,输牲畜者日众”。对辽来说,“既得继迁,诸夷皆从”。
第二,秘密联合李继捧共同反宋。李继捧献地归宋后,虽然已被加官晋爵,但其归宋并非本意。宋太宗为了使其好地效忠宋王朝,曾采纳宰相赵普的建议,重授李继捧为夏州刺史,定难军节度使,并赐名赵保忠,让他重返故地,以图继迁。继捧深感进退两难,于是派人暗中与李继迁相勾结。继迁为了达到与继捧联合反宋的目的,派人以投靠契丹,可以得到高官厚禄和永镇夏州为诱饵,鼓动继捧附辽反宋,继捧心动,表示愿意投靠契丹。契丹授他为推忠效顺启圣定难功臣,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兼侍中,封西平王,复本姓。李继捧附辽与继迁联手反宋,使继迁如虎添翼。李继捧的秘密配合下,出兵攻占绥、银、庆诸州,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虽然,这些被攻占的州县不久宋军的强大反攻之下,得而复失,但却大大增强了李继迁的声势。
第二阶段:自公元987年至公元991年首尾5年。即自李继迁攻取夏州至降服于宋。这是继迁进行试探性进攻的阶段。
公元987年二月,李继迁乘宋辽交兵的大好时机,出兵攻打夏州,知州安守忠率兵3万出战,继迁于夏州西北设伏以待,“大败守忠兵,追及城门而止”。
公元990年十月,李继迁又一次对夏州发起进攻,未能攻下,恰这时,党项羌内部发生分裂,其部下指挥朗吉等偷偷相约背离继迁。宋朝利用其内部不稳定,派重兵进行反击。继迁走投无路,请降于宋,宋授为银州观察使,赐姓名赵保吉。这是宋朝好的机会,可被宋朝放过。
第三阶段,自公元992年,至995年,首尾4年。即自攻占银州至袭击清远军。这是继迁发动大规模战争进行准备的阶段。这个阶段里,继迁虽然没有停止对宋朝的军事行动,如公元993年四月,继迁以李大信为蕃部指挥使,率军入寇庆州。公元995年十二月引契丹兵攻府州,以及攻掠宋沿边诸州,但其主要精力用于发展农业生产,积粟练兵,为夺取宋朝西北的军事重镇――灵州做好准备工作。
第四阶段,自公元996年,至1002年,首尾7年。即自继迁开始围攻灵州,至灵州失守。这是继迁竭全力攻占灵州的阶段。
灵州之战:灵州位于兴庆府的南面,黄河与浦洛河交汇之处。其地形险要,“大河抢流,群山环拱”,“北控河朔,南引庆、谅,据诸路上游,扼西陲要害”。灵州为宋朝咽喉,“西北要冲”,“西陲巨屏”,其地域辽阔,宜农宜牧。“灵武地方千里,表里山河,水深土厚,草木茂盛,真牧放耕战之地”。灵州文化发达,人材辈出,“文臣武将,产于该地者代有其人”。争夺灵州对于西夏和宋都有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对继迁来说,如能攻占灵州,那么,他就可以“西取秦界之群蕃,北掠回鹘之健马,长驱南牧”。对宋朝来说,如能守住灵州,“则足以张大国之威声,为中原之捍蔽”。如果灵州失守,“则缘边诸郡皆不可保”,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鉴于灵州的战略意义极端重要,宋朝政府为了守住该地,早就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其主要准备工作有以下几个方面:以裴济为灵州知州兼都部署,让他那里“谋缉八镇,兴屯田之利”,积粟练兵,长期固守;自陕西关中等地运去大批粮食,如太宗命白守荣、马绍忠率领兵护送陕西刍粮,“分三番抵灵州”;让大臣就灵州弃守的得失利弊展开辩论。史载:“今之议边事者不出三途:以灵武居绝塞之外,宜废弃之,以休中国飞挽之费,一也;轻议兴师,深入穷追,二也;厚之以恩,守之以信,姑息而羁縻之,三也”。
但实际上大臣们发表的意见,并非只有上述三种。经过激烈的辩论,宋政府权衡利弊得失,后决定“固守灵州”,推行“联蕃制夏”之策。即联合凉州吐蕃、甘州回鹘,以及贺兰山的大凉、小凉和秦陇以西诸戎等等,要求他们配合宋政府讨伐继迁;增兵灵州。如公元1001年以马步军都虞候王超为西面行营都部署,张凝为副都部署,率领步骑6万,增援灵州。
正当赵宋君臣灵州弃守问题上犹豫不决,和采取一些防御措施、行动迟缓之时,李继迁早已抓住战机,当机立断,发动了一系列的旨夺取灵州的战斗。李继迁夺取灵州的战争前后计有三次。
第一次公元996年。这一年的五月,李继迁率领1万余人,进攻灵州。宋太宗为了守住灵州,“躬自谋度,未尝宁息”他以李继隆为灵环十州都部署,并于同年九月,下令兵分五路,增援灵州。命李继隆出兵环州,范廷召出兵延州,王超出兵夏州,丁罕出兵庆州,张守恩出兵麟州,但进军的结果,因“请将失期,士卒困乏,相继引还”。
宋朝五路出兵救援虽然未能成功,但由于灵州守将窦神宝临危不乱,坚守有方,“间出兵击贼,卒全其城”。说明继迁首次攻取灵州未能达到预期目的。
第二次是公元997年。这一年的十月,李继迁再次进攻灵州,被合河都部署杨琼所击退。但这次战争仅见于《宋史?真宗本纪》,《宋史?杨琼传》、《宋史?夏国传》均不见于记载,可见其规模不大。
李继迁鉴于两次攻取灵州失利,于是决定暂时停止对灵州的进攻,而将他的主力用于扫清灵州外围的战斗,即夺取清远军与怀远城。李继迁于公元1001年九月,攻占清远军,接着又于同年十月攻占怀远城。从而使灵州陷入孤立无援、完全与外界隔绝的状态。
第三次灵州之战,发生于公元1002年。这年三月,李继迁下令“大集蕃部”,包围灵州,并切断灵州粮道,灵州危旦夕。
知州裴济亲写血书,十万火急,派人请求朝廷派兵增援,但“大军讫不至,城遂陷”。知州裴济以身殉职。关于这段历史我也正文过写过。继迁攻占灵州后,鉴于该地地形险要,决定改灵州为西平府,作为夏州地方政权的都城。
灵州之战之所以以夏胜宋败,原因之一,是宋军素质下降,缺乏破敌帅才。正如知代州柳开所指出:“今兵革虽众,不及太祖之时人人练习,谋臣猛将则又悬殊,是以比年西北屡遭侵扰,养育则月费甚广,征战则军捷未闻”。说明灵州之战,宋方之所以失败,与士兵缺乏训练,以及朝廷缺乏运筹帏幄的谋臣和决胜千里之外的猛将,有着很大的关系。原因之二,灵州地理位置对宋军固守极端不利。知制诰杨亿上疏评价灵州地利时指出:“盖朔方之敌墟,匈奴之旧壤。僻介西鄙,邈绝诸华,数百里之间,无有水草,烽火不相应,亭障不相望……”。这种无险可守,地理上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孤城,即使守将有三头六臂,也是无法长期固守下去的。原因之三,是缺乏厚偿存恤以激励将士。正如李继和奏疏中所指出:“灵州孤垒、戍守苦,望比他州尤加存恤。且守边之臣,内忧家属之窘匮,外忧奸邪之憎毁,忧家则思为不廉,忧身则思为退迹,思不廉则官局不治,思退迹则庶事无心,欲其奋不顾身,令出惟行,不可得已。良由尝未厚、恩未深也。尝厚则人无顾内之忧,恩深则士有效死之志”。如果能厚偿存恤,本可以激励灵州官兵奋勇抵抗,众志成城。但灵州粮道断绝,士兵连吃饭都成问题,此情况下,要想守住灵州,只能是一种幻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