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转头看着他,从他那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了某种表情,不由一叹:“白门主,此阵还可以坚持多久?”
“我不知道……”白元杰低声说。“此阵传承百年,还是第一次使用。我都没有想到它竟然如此强悍,竟然可以抵挡住十五位精武境强者的数日强攻。但……”
他的眉头深锁,咬了咬牙。
“我总感觉,它的力量已然将要用尽了。”他说。
“连累了你们,真是过意不去。”马千里面带愧色。
“马兄这说的是哪里话?”白元杰摇头,“我们都是风宇的朋友,哪里谈得上谁连累谁。若无风宇,我青铜门早便已经破灭了,哪里能坚持到今日?”
“大不了是一死。”白芳儿说。
她心中便不怕吗?
她是妙龄少女,人生正停留在最绚丽的时刻,她如何舍得放弃这生命,走向不归之路?
她怕。
但她一想到自己是为小鬼哥而死的,心里便忍不住生出一丝丝的甜意。
“他们都是小鬼哥的死敌。”她说,“如果阵真的被攻破,他们冲了进来,我们与他们全力厮杀就是。多杀一个,小鬼哥将来便能少对付一个。这,岂不就是我们为他做出的回报?”
“这话不错!”马千里大笑,“白小姐平时娇滴滴的模样,想不到这种生死关头说出话来,却真有几分豪杰气慨。”
“什么叫几分?”云清笑,“分明就是真豪杰。”
“白门主有女如此,当可欣慰。”云海点头称赞。
白元杰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慢慢有了笑意。
但心里,却是苦涩的。
十五岁的少女,花一般的年纪,花一般的娇容,却将要凋零在这里,陨落在此时此刻。
多么可惜?
可我们有选择吗?
没有。
外面,是穷凶极恶的敌人。面对他们,我们惟有死战。
当然,若是卑躬屈膝,投降对方,对方应该会网开一面。
但真那样做了,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你们两兄弟……”这时,许安对着两位少年,面露为难之色。
那一对少年,正是峦家的峦海与峦江。他们身边有数位天马镖局的人保护,领头的便是许安。
“我们也要血战到底!”峦海高举起手中剑。
“对,血战到底!”峦江亦举了举剑。
看着他们持剑时费力的样子,许安情不自禁地想笑。
但笑不出来,却有些想哭。
若不是有这两个少年及时来通风报信,只怕此时众人早就已经成了死人。
白元杰看着他们,想起了那一日。
那一日,有一群人来到青铜门,指名要见他。他们说,自己是风宇的朋友,是风宇要他们来此投靠。
他见了他们,问了风宇的事,所言这处,处处与他相识的风宇对得上。
于是,他便将他们安置在离连云山最近的柳集镇,亲自为他们置办家业,帮他们在这处小镇上安居下来。
于是,他们便成了朋友,时常互相往来。
而前几日,峦海与峦江匆匆赶来,却说出了令所有人震惊的话。
若不是两个少年来得及时,他便没有时间启动这百年前先人留下的守护大阵,那些精武境的强者,便可以轻易地杀入总坛之中,将所有人化成没有生命的血肉。
这是天佑青铜门。
初时,他感慨于先人建此大阵的英明,然后庆幸自己能得享先人的余荫。但到了今日,他终于意识到,这大阵的力量也有用尽之时。
他眼看着大阵剧烈地震动,眼看着它的力量一点点地衰弱,却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门中没有符师,就算有,区区一个符师的力量,也不足以修复这大阵。
他只能眼看着它被消耗。
难道,这真的只能是一个死局?我们坚持了这么多天,难道只是挣扎着多活了几日?
此时,有一声巨响传来,随着这声巨响,大阵再次剧烈震动。
“青铜门的小儿,你们真以为,凭这一道小小的守护之阵,便能挡得住我们?”有一个灰发老者立于主殿前方,大阵之外。
一个白发老者负手立在灰发老者身边,两人散发出一样可怕的气息。
“杜老弟,何必与他们啰嗦?”白发老者冷笑,“这大阵到了今日,已然油尽灯枯,我们只要杀进去赐他们一死,不就得了。”
“有礼!”灰发老者哈哈大笑,突然抬手。
武息化成了一柄巨大的刀,顶天立地,仿佛是天神用来开山的神器。
白发老者抬手,武息涌动,化成了一柄长而锋利的剑,与那巨刀遥相呼应。
“破!”
两人同时大喝作声,一刀一剑便同时向前而来。
一刀力劈,如同苍天崩坠。
一剑疾刺,如同流星掠空。
刀与剑的力量,同时击在大阵上,那大阵终于生出无数道裂痕,随着一声震耳的巨响,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