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给他眼下描黑,腮上拍粉,使他的脸型看上去好像也变了不少。
风宇看得有趣,一边让他们画,一边跟他们学,倒也学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往铜镜中一看,只见一个消瘦的络腮胡汉子,哪里有什么英俊少年?
他不由大乐,又要了一些乔装之物,这才从后门离了戏园子。
这一走,便是彻底,直接出了城,向着白云山的方向赶去。
英雄帖这东西,他现在没处找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所有得到英雄帖的人,都是要到白云山去的。
干脆,咱就到白云山下一藏,拦路打劫,总能劫到吧?
一路直向着白云阁而去,这天见到一座城,迎着而去来到郊外,却突然听到路边林中有男子哽咽之声。
一个大男人大白天的在林子里哭,这事有点奇怪。他一时好奇,就走了进去。
林不深,树也不密,远远便能见到依稀的影儿。
林中有一棵歪脖树,斜斜地长着,仿佛是天生的一个巨大衣架子。
此时树下,有一个男子,正踩着几块磊起的石头,把脖子往一条系在歪脖树上的绳子里套。
“师姐,师父,我对不起你们,下辈子当牛做马,我一定还报……”
他哭着把脖子往里一套,然后踏飞了脚下的石头。
寻短见啊!
风宇吓了一跳,顾不得许多,抬手一指,一道剑影飞掠而去,那一条绳子应声而断,男子径直摔落,屁股坐到一块石头上,疼得他张大了嘴,面目狰狞说不出话。
“这位仁兄,什么事值得这么想不开?”风宇凑过来,嘿嘿笑问。
他故意哑着嗓子说话,用上一点符法之力,在喉咙处做了个小小的符阵,多少改变了声音,别人却看不出来他是使了法子。
在别人听来,却只以为他是个三十几岁的汉子。
“你……”男子抬头看着风宇,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是因为惊讶,是因为屁股。
“行,歇会儿再说。”风宇笑着搬过块石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耐心地等。
“你何苦救我?”半晌之后,男子才叹了口气。
“蝼蚁尚且偷生。”风宇说。“看你年纪总有二十多了,活了这么多年吃了多少米面牛羊,说死就这么死了,你对得起那些粮食吗?你对得起那些牛羊吗?”
男子眼圈一红,却不由流出泪来。
“我不吃牛羊,鸡鸭倒是吃一点,主要猪肉吃得多。”他哭着说。
风宇被他搞得半晌无语。
“有事说事,别哭!”他大喝一声。
男子立时收了声,便双抽动了几下双肩,显然是在苦忍着。
风宇觉得自己宁可面对郎长风那样的强敌,也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奇葩,皱眉起身:“算了,你不愿说我也不多管。只是人生一世不易,什么事只要努力,总有解决之道。动不动就死,那是懦夫,不是勇士。”
说着,便要走开。
“壮士慢走!”男子突然高叫一声。
“说!”风宇站住,大喝一声。
“壮士方才救我的手法颇不一般,想来绝非等闲之辈,一定是江湖上的高人。”男子追了上来,“不瞒壮士,在下不才也是江湖子弟。”
“哭哭啼啼的江湖子弟,我倒第一次见。”风宇嘟囔着。
“我……我也知生命可贵,可是……可是我真的没脸再回去见师父了……”男子流着泪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风宇转过头问。
“我是秋叶居的弟子,家师正是秋叶居掌门人。”男子说。“壮士当听过秋叶居之名吧?”
“没听过。”风宇果断摇头。
男子面露尴尬之色:“我们门派在郡里,也是极有名的……”
“你怎么没脸见你师父了?”风宇打断了他,“我刚才听你说什么对不起你师姐,难不成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不是,当然不是!”男子急忙摆手,“此事说来话长,但若简言之,却是因为英雄帖和我师姐……”
英雄帖?
风宇眼睛一亮。
这倒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啊!“英雄帖和我师姐”,这合辙押韵的,简直像老天爷特意赏给我的一样顺溜……
“你细细说来。”风宇拉着男子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在下邹辛,我师姐叫于小玉,是家师的女儿。”男子说。
“本派在郡中,也算是极有名望的,平素与另一派黄天斋素有不睦,多有争端。这一次白云阁发出英雄帖,因为本派在郡中名头更响一筹,所以便发到了本派手中,黄天斋却没有。”他说。
“没想到这群贼子暗中谋划,竟然勾结了天光寺的恶僧,趁我与师姐出城游玩之际,绑走了我师姐,逼我将师父的英雄帖盗来。我无法可想,只得依他们。”他说。
“可是……”说到这里,他又哭了起来。
“这群王八蛋,得到了英雄帖,却不放我师姐,将我打了一顿逐了出来……”他哭着说,“我能怎么办?英雄帖没了,师姐也没救回来,我怎么去见师父?除了一死,我还能怎么办?”
“确实。”风宇点头。
“就你这样的,活着早晚有一天也得窝囊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