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石头没听出来校尉的问话里前后略有不同,但是冒官重罪的意思他还是明白,急忙辩解道:&ldqo;又不是我们想穿一一可也得有东西穿呀!衣裳都打得稀烂了,要不就撕来裹伤口了,不穿这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皮子,还能穿什么?&rdqo;
校尉冷冷地看着赵石头,直到赵石头畏缩地低下头,才不紧不慢地再问道:&ldqo;你们是哪里人?&rdqo;
&ldqo;他是屹县霍家堡的,&rdqo;赵石头已经全没了刚才的嚣张,老老实实地回话,&ldqo;我是赵集的。&rdqo;
&ldqo;都是乡勇吧?&rdqo;
&ldqo;是。&rdqo;
校尉冷冰冰地面孔上霍然蒙上一层暗影,阴冷的眼睛里带出一片杀机,渗人的声音就象来自外面黑黢黢的天空:&ldqo;知道逃兵是什么下场么?&rdqo;
&ldqo;逃兵?什么逃兵?&rdqo;赵石头喃喃地把这两个字念了两回,突然惊慌地叫起来,&ldqo;我们不是逃兵!不是!拱阡关被突竭茨人占了,官军都死光了,我们找不到人才不得不回屹县!大人,校尉大人,我们不是逃兵!真的不是逃兵&rdqo;
立在四周的几个兵已经过来架住两个人,赵石头一面挣扎一面嚎叫,商成却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一个兵抓住他胳膊时手恰恰攥住他右上臂的伤口,彻骨的疼痛让他浑身一激灵,禁不住闷哼一声,却没象赵石头那样为自己辩解。倒是那个兵察觉到什么,立刻松开了手,转脸对校尉说道:&ldqo;大人,这是个伤兵!&rdqo;
&ldqo;&hllp;&hllp;验伤!&rdqo;
两个兵过来不由分说就扒了商成的衣裳裤子。
大殿里还坐着几十个兵,一边喝水吃干粮,一边瞧着这边处置逃兵。商成的衣裳裤子刚被扒落,大殿里登时是一片抽气声&hllp;&hllp;
校尉坐在石墩上看着两个兵给商成验伤。灯火飘摇,映得他脸上时明时暗,旁边人也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可他自己却知道自家事一一当兵吃粮十三载,他还是头一遭看见一个人身上竟然同时负下这么多伤。
商成的胸膛上、脊背上、胳膊上、腰胯间、大腿、小腿&hllp;&hllp;几乎全身上下都带着伤。有些伤口裹着肮脏泛黑的布条,有的伤口只是拿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随便抹塞上,有些小伤口则根本没处理,红肿得连肉皮都发亮鼓起。
&ldqo;禀大人,验伤已毕,共计大小伤处十七处一一箭伤六处,分别在右肩、右胸、左肋、右胯&hllp;&hllp;枪伤四处,分别在右肩,右腰,左大腿。&rdqo;报伤的小兵说到后来,声音都有些颤抖了。&ldqo;另有淤青紫黑八处,不计在内。&rdqo;
大殿里先是死一般的沉寂,然后嗡地一声仿佛有人在这里扔了个马蜂窝。不单殿里休息的士兵在议论,连站门口瞧热闹的兵也都是面色青灰。没上过战场的大头新兵们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知道摇唇咂舌感叹商成的好命一一这人受这么多伤,竟然没死,还能站着,可不是一般的好运道。老兵们却是对商成肃然起敬一一这么多伤竟然没一处落在后背&hllp;&hllp;
良久,那个校尉才吁着气说道:&ldqo;把衣服穿上。&rdqo;看商成重新穿好衣裤,他慢慢地道,&ldqo;你们是乡勇,理当保家护里,可外敌当前,你们却临阵畏惧后退一一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这都是犯了诈军之禁,依军法当斩。&rdqo;他这样一说,大殿里立刻又是一片嗡嗡议论,被他冷森森的目光一扫,一众兵士才冽然住口。他眯缝着眼睛,目光从商成脸上转到赵石头脸上,又从赵石头脸上转回商成脸上,停顿了许久才接着说道,&ldqo;不过我念你有伤在身,也念你们在拱阡关薄有微功,许你们戴罪立功&hllp;&hllp;&rdq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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