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个“肉票”里有三个突竭茨女人,他都交给孙仲山去处置。他本来还以为兵士们会在意这三个女人的身份来历,哪知道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一一如其寨过来的老边军们根本不在乎这个,为了争这三个女人,几个够资历有资格的边军甚至老拳相向。孙仲山不得已之下只好出了个“抓阄”的下策,结果没摸到女人边的老兵便把一腔愤懑满肚子怨恨都撒到他头上一一每天半夜都有人站他屋子外,捏着鼻子喊他起来撒尿……其余八个女人中的六个都是问清楚家庭住址之后,各发一份盘缠,然后找妥当人送她们回家。这九个女人的事情都很顺当,该嫁的嫁人,该遣返的遣返,中间也没出什么纰漏。剩下的两个女子就比较麻烦。说是两个麻烦女子,其实只是其中一个麻烦,就是那个京官杨什么公度的女儿;至于另外一个女子,完全可以略过不题一一那是她的丫鬟。这个扬什么的女儿麻烦的地方不仅是因为她出身官宦家庭,而且她还是燕州程家二公子未过门的媳妇,她出了这样的事情,稍微处置不慎重就会牵连到她父亲和程家的风评官箴。更糟糕的是,这个差点就成为闯过天压寨夫人的女子,其实还是个刚刚行过笄礼的女娃,看上去顶多十五岁出头,一张娃娃脸上稚气未脱,一路上受了太多的惊吓,看什么东西都是一副畏缩犹疑的模样。为了不让她多遭苦受罪,也为了不使她的父辈们的前程,商成思虑了很长时间,才决定把这事也交给孙仲山去办。孙仲山为人谨慎心思细密,又知书达理人情练达,想来能很好地和程家人打交道,能给这女娃铺下一条比较好的路。不过他还是反复交代孙仲山一一这事一定要机密,绝对不能和任何人说起,甚至是提都不能提。
可眼下他寄予重望的孙仲山就神情沮丧地站在屋子里。燕州的差事被他办砸了。程家人根本就不认这门亲,坚持说杨家小姐早就患急病死在来燕山的途中,孙仲山打着送人回家的旗号,不管是好意还是想讹钱,都是瞎子点灯一一白费蜡。他们甚至拿出杨公度从上京写来的家信作证据。杨公度在信上说,他女儿福薄,竟然殁在半道上,希望程桥莫要太难过,也让程家二公子别伤心一一即使女儿去了,他还是认程家这门亲,认程家二公子这个女婿……
商成对面前这个刚刚升作仁勇副尉的边军哨长实在是太失望了。悄悄送个女娃回家,再悄悄回来,芝麻大点的小事呀,孙仲山竟然会办不成;办不成不说,他自己还拿不定个准主意,竟然又原车原路地把人拉回来……
他把眼罩挪到额头上,瞪着两只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孙仲山。他实在是闹不明白,孙仲山把这女娃又拉回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程家不收留她,难道她爹娘也不要她?燕州呆不住,就去上京啊一一难道说你还怕我不准你的假?你就值当是公费旅游,把女娃送回家,然后在上京转转平原府看看,回来时顺道衣锦还个乡,以仁勇副尉的身份见见父母兄弟姐妹,一家人团团圆圆,难道不美气?
孙仲山倒是毫不畏缩地迎着他的目光,坦坦荡荡地挺身直立。但是商成总觉得他的眼神似乎不在自己的身上,而是绕过自己停留在他的身后。他狐疑地转头看了看,自己背后除了一面白灰都没刷匀净的墙壁,屁都没一个。
良久,商成问道:“你是不是嫌*子过得太清闲,想给我找点事情做?”
“职下不敢。”
商成咧下嘴,说:“不敢?那你把人给我拉回来是个什么意思?你没办法,难道我就有办法?”
“大人英明神武智慧练达,一定比职下的办法多,想出的法子也一定比职下的办法好。”孙仲山就象背书一样顺溜地说道。
商成眯缝着眼睛凝视着孙仲山,半天没有说话。太奇怪了,如今连金喜都不拍自己马屁了,孙仲山居然跑来乘冷灶,而且话还说得这样直白,一点都没有读书人阿谀奉承时应有的含蓄和隐晦……很显然,这其中有问题。
不过问题出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