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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94)大和尚前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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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岁立刻闭上嘴商成毫不犹豫就把他划进了熟人和朋友的名单,这当然使他心花怒放,但职责所在,又不能不有所表示,就赶紧朝谷实递眼色

商成转过头,板起脸来居高临下地斜睨着贺岁:“我说老贺,你这是什么毛病?我请大和尚替我解惑,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可是你呢?你看看你,一一你不单不为我感到高兴,还拼着命地朝谷侯眨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眼睛里进了土”总算贺岁有急智,找了个好借口

商成又望向谷实:你有什么指教?

谷实当然……当然是没啥能指教的了他把张开的嘴又阖上,低下头专心地吃茶

商成这才望向前三口,说:“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者也敢请大和尚为我解惑”文绉绉的话说完,看前三口还是犹豫,便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差不多能猜到礼部的官员陪着,你显然不是普通的僧人,至少兼着部分使臣的责任你为国出使,行事又是如此地诡秘,不用问,必然是不能明说的事情不能明说的国事,无非就是那么两样,一是宫掖之变二是战事将起你们的天皇制度一一就是他们的国王,”这后一句是给谷实和贺岁作解释他估计,两个人都不知道日本国的国王自称天皇,而前三口就不敢在他们面前提什么天皇要是谷实他们知道了日本国王居然自称天皇,前三口这国使也就当到头了一一大赵的圣君都只能是天子,区区的日本国小小的弹丸之地,一个破落国王何德何能,就敢称天皇帝?何况天皇氏是中原夏族人的一支,日本国竟然敢僭越逾制窃尊名而自居,居心何在?

果然,在听了商成的话之后,谷实和贺岁再看向前三口时,都流露出厌憎的眼神他们连忙间还没来得及反应商成所说的具体是“皇”还是“黄”;但不管是同字还是谐音,都让他们感觉到很不舒服:东倭,不过海外一野夷尔,焉得与三皇五帝并列?

前三口完全没有想到在大赵,既然会有人这个事情揭出来,登时便觉得心头一阵惊悸可既然商成说到这个问题,他却不能不辩解,他强作笑脸,支吾着说:“商伯,呵,商伯说笑了我国大王如何敢称天皇?即便有,也是市井间穿凿附会罢了当年推古大王十五年,圣德太子遣小野妹子使隋,也只是笔误写作‘日出处天子致日没处天子无恙’此事在上国的《隋史》也有记载……”

谷实是当朝显要,哪怕以后的遭际说不清楚,如今却是当之无愧的位高权重,所以有些话他就不能随便说贺岁不过六部里的小官,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说话自然就很不客气他讥讽说道:“你是说《隋?倭国传》?可大和尚既然背诵了这一句,怎么就不提下文呢?‘帝览之不悦,谓鸿炉卿曰:蛮夷有无礼者,勿复以闻’”

商成却没理他,继续说道:“……我听说那个什么小野,在路上就把国弄丢了,是?就自己编了一份递交上去不过,我想,这种东西,在你们国内应该还有存档?”

那份国上究竟是如何的内容,前三口也是无从得知但商成既然这样问,显然是知晓那份国的措辞,不消题了,必然是有“天皇”字样出现,否则商成也不会言之凿凿至于商成是从何处听闻或者见过日本国存档几百年的国,前三口已经来不及思考了他完全被商成一句接一句的步步进逼吓得心惊肉跳,别说答话,就是眼珠子都错挪不动半分,只能傻呆呆地坐在石鼓凳上望着商成一一诸天佛菩萨,这人还想说什么?

商成却不再提那份国,而是轻飘飘地把话题转回去:“……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了,你的来意我才说过,就只有不能说的情况就只有国事战争当然不可能,不说你们那点人口和兵力,就说你们的天皇和宰相一一好象不是叫宰相?幕府将军……好象也不是;关白?摄政?算了,不扯这个就说你们的天皇和宰相正在扯皮的事在他们没拉扯清楚之前,哪里有空打仗?宫掖之变也不可能,原因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理由,除了天皇家族之外,没人能坐那个位置你来找我们哩,不外乎两件事的其中一件罢了:一,帮你们的天皇;二,帮你们的宰相”他笑眯眯地望着前三口,“大和尚,你说我把事情说对没有?”

前三口哪里还能说得出一个字?

另外两个听众,贺岁还好点,毕竟他知道的不多,最多就是敬佩一下商成的思路敏捷;可是谷实就不同了商成说的一点没错,前三口十一年中三次来赵,都是痛哭求助,说什么日本国的摄政藤原氏,欺凌国君把持朝政,屠杀忠臣驱逐宗室,横征暴敛荼毒百姓,总之是把坏事都做尽了;为了日本国的国王和臣民,同时也是为了伸张正义,前三口受日本国王的秘密派遣,前来拜求上国出兵镇压藤原氏,还日本国一个朗朗乾坤……

商成撇了撇嘴出兵海外?这不是扯淡嘛别说如今的航海技术能不能支撑大规模用兵,就是技术上没问题,这打仗的钱粮从哪里来?何况大赵自己就忙着北挡南杀,家里事情都没搞出个眉目,哪里还有力气向日本那么远的地方派遣兵力

他笑着对还是目光呆滞的前三口说:“大和尚,别这样嘛,我都说了是朋友间聚会拉话,纯粹就是扯淡而已一一对了,我问你一个事情”

前三口勉强在脸上挤出个笑容,有气没力地说:“商伯有事,尽管说便是了只要我知道的,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突然又有了一种的“顿悟”他觉得,就算他不说,人家也一样能知道就象那个圣德太子封在皇宫里的国备案,别人不也同样知晓得清清楚楚吗?

“那我问了”商成笑道,“你这次来,给我们谷侯,送的是什么?”

谷实一口茶汤没来得及咽下去,顿时喷得满石桌满地到处都是

商成浑不在意地抹了抹衣袖上的水渍,继续对已经彻底傻了的前三口说道:“我想,你请谷侯替你们说项,总不可能教人白白跑路?是这,我哩,怎么说也是个县伯,大小哩,也和谷侯一样,同样是个上柱国”他很诚恳地望着前三口“一一我也可以帮你们说话的我说话的分量肯定没有谷侯足但你知道,在谷侯这样的位置,有些话不能说,有些话得看时候说可你看看我?管他是谁,一看到我这张脸,就知道我是个浑人浑人说话嘛,就不用管顾那么多一句话,给钱多,话就多;给钱少,话就少;不给钱,那就没话可说了”他拍了拍前三口的肩膀“大和尚,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他转过头,瞄了一眼哈着嘴眼珠子都不动了的贺岁,说:“老贺,看着就成了,千万别说出去啊回头我财了,必然有你的好处”又说,“你赶紧把大和尚送回去,让他一个人清净下来好好地想一想”

等贺岁连拖带拽地把前三口带走,谷实又闷着头坐了半晌,这才问道:“你想撺掇着出兵倭国?”

商成笑着说:“这种事情是张朴他们该考虑的我就想能比照着你的例子,也收他一份钱粮”他喝了口茶汤,“他这回送了你多少?”

“两樽金佛四樽金罗汉,合一起能有三十来斤”

“啧啧,这么多”商成使劲地咂着舌头,说,“你今天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知道有好处的时候要把我叫上”说着就把棋盘重摆上,“今天咱们下棋的彩头就是金佛金罗汉了一盘定胜负”

谷实把装棋子的小藤箩摆到石桌上,冷笑着说:“我的金佛金罗汉就在家里,你的呢?”

“太小气了?你都是排在十大杰出大地主行列的人了,还在乎这点东西?”

“你的彩头呢?”谷实手捂着藤箩继续追问

“输了你自己去我家里搬我那里没金佛,金盘子金碗多的是,都是孙仲山他们从草原上弄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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