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桥下,风有些急,吹动少年的头发,一时凌乱。
他坐了下来,拿起石子打水漂,为自己能打出一道十连波而欢呼。
他眼神清澈,眼中不再有愤怒和愁苦。
天近黄昏,他离开江边,在城南一家小酒店中饱饱地吃了一顿,还喝了点酒。
眼望着窗外,盯着街上,见到某辆大车经过时,他起身结清了账,一路哼着“恭喜恭喜恭喜你呀”的小调,跟着马车一路向着某处走去。
城南近江之地,有一大片奢华大府,那是城中权贵聚居之处。
这样的聚居地,城中还有不少,但惟有这一片最为气派,惟有住在这一片的人最感自豪,因为永安县城官家的几乎所有大人物,都住在这里。
县令是不住于此地的,作为调任前来的官员,县衙那华丽的后宅便是他的家,这是朝廷的法度、规矩。
所以,这里最大、最美、最豪华的府宅,便属于县里的二号人物,县丞大人。
因为之前曾遭到常乐的偷袭,苏康至今心有余悸,所以马车旁便多了两骑。两人都是橙焰境的武者,是府中的护卫头领,一个个眼神阴沉,目光犀利,一路行来,左右观望,警惕性极高。
常乐跟着车子,一直跟到了苏府。
认清了门之后,他便转身而去,绕着苏府转了起来。
这一转,便直转到天黑之时。夜色渐浓,常乐行于黑暗处,缓步来到一处墙边,猛地发力跳起,脚在墙面一蹬一踏,双手便搭在了墙上,翻墙而入。
落地无声,他收敛气息,静静站定。
右手掌中,隐于迷雾内的神火宫光明大作,一道道热流顺着手掌盘旋而起,一时沸腾。
他睁大眼睛,向着黑暗中庞然大物一般的府邸望去。
迷雾重重,涌动不休,于那雾中,却有点点的微光透了出来,组成某种奇妙的图案。常乐的感应力瞬间提升,那能看穿对手行动轨迹的目光,便演化成了可以看到神火力量的目光,他清楚地望到在某一处大宅中,有白焰升腾。
整座府中,也只有这么一处,其余还有数处橙焰和数十红焰。他目光掠过这些火焰,仔细寻找着某一人独特的神焰气息。
学楼之中的揪领举拳,并不只是为了恫吓。在那一揪之间,已经有神火力量侵入对方的体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对方神火力量中,隐藏在对方神火宫之外。
此时,那一点点的力量,便成了常乐的路标,为他指明方向。
他躬起身子,如同一只夜里出来猎食的猫,轻手轻脚绕过回廊假山,避开巡逻的家丁,一路来到了那一处宅前。
苏康坐在屋里,手捧着一本春宫,却皱着眉。
半晌后,他将书猛地一掷,嘀咕了一句:“败兴!”
没有女人的日子,真是无聊。
也并不是没有女人。那些青楼之中,妓寨之内,还有种种岁月场所里,都有数不清的女人。只是她们的风尘、世故与浓妆艳抹,早已让苏康感到乏味。
好不容易发现了一朵清秀的小花,以为终能拿到手中,好好地怜爱一番,尝一尝清纯少女的滋味,却不想到头来,滋味没有尝到,却惹了一身的麻烦。
就在之前晚饭之时,父亲在桌上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刘思友之死,当时看他的目光,有说不清的味道。
所以晚饭后,他主动来到父亲的书房,想要认错。
父亲却并没给他机会,只是摆了摆手说:“你将来终是要走入官场的,官场之内,最忌讳被人抓住把柄。有些事不是不能做,而是要做得谨慎。”
苏康急忙点头称是。
“心境修炼,也是修炼的一种。”苏永龄云淡风轻地教育着儿子,“为了目标敢于下手,敢于谋划,敢于动用非常手段者,才能在官场混得开、混得好。这一点,你倒令我有几分满意。但是,做事不谨慎,终是问题。”
“是。”苏康再点头。
“最近一段时间,你要老实点。”苏永龄说,“县令大人眼看便要调任他州,在这种时候,我们当下属的应该少为他惹些麻烦。”
“是。”苏康再点头。
回到房中闲得无聊,便翻起春宫,可看来看去,却只是更添无聊。
该死的常乐!
他在心中暗恨。
若不是你,本少爷现在正抱着小姑娘风流快活,哪会如此难熬?
等县令大人调任之后,且看本少爷怎么收拾你!到了那时,新县令未至,县里便是我爹最大,捏死你便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一边发狠,一边想象着常乐跪在自己面前哀求的模样,不由得意而笑。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猛地撞开门冲了进来,不等他做出反应,便已经到了近前。
“常乐?”他看清来人,惊呼一声,情急之下一拳打出。
常乐左手一勾一带,将苏康右拳抓住翻转上抬,苏康半边身子不得不随之斜起,手腕因关节反转而一阵剧痛,让他啊地叫了一声。
但下一刻,常乐的脚尖便已经踢在他胃部,踢得他胃里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将晚饭全吐了出来。
常乐顺势将他按倒,一脚踩在头上。
他的脸,却正压在那些吐出的秽物上。
“天不给他公道,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