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母拿过碗来,见碗中还有小半碗饭,和着菜叶,一片狼籍,不由摇头叹息。
突然间,意志似与九天之上的某种意志有所触,不由皱眉喊回了孩子,厉声教训。
“咱们家又不缺钱。”孩子委屈地说。
“农人劳作,要吃多少辛苦,才能收获这一碗米?”母亲厉声责备,“你坐在这里说丢便丢,对得起那些辛勤劳作的人吗?”
九天上,有某种意志降临,孩子心似有所感,隐约觉得惭愧,坐下来老老实实将饭吃完,恭恭敬敬将碗交到母亲手中。
母欢,子笑。
照日城中,李少卿大叫三声,拔剑疾斩,诗部大院中,一座小楼微微一颤。
“大人!”周围的护卫和官员吓出一身汗来。
李少卿颓然跌坐于地,剑抛飞一旁,落地当啷作响。
举起酒壶向天,狂饮半壶,尔后大哭。
“偏偏不让我观,偏偏不让我见,世间哪有这般道理?哪有这般道理?我要辞去诗部首卿之职,谁爱当谁来当!”
哭声中,那座两层小楼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眨眼之间崩碎成无数块,轰隆隆散落一地。
楼崩之声,竟不及李少卿的哭声。
“不可任性。”
一个声音起,李少卿身旁诸官员、护卫,齐躬身施礼。
“没天理啊,没天理。”李少卿接着哭。
端江府内。
常乐一诗诵完,诸人皆寂。
没有羡慕与嫉妒,只有沉思默念。
几乎所有人都在思索这首诗。
此诗用词简朴直接,并没有什么华丽词藻,也没有什么惊人的豪言壮语,但诗之意,却渗入每人心中,不可断绝,连绵生长,如同春之野草。
“粒粒皆辛苦,粒粒皆辛苦……”知府大人不断念叨着,重重点头:“说得好,说得好!”
他起身,郑重向着常乐拱手一礼:“本官代端江府百姓,谢过公子之诗!此诗,必能流传千古,即使我等皆已为尘土,只要人族还在,只要耕种之事仍在,便会永远流传!万世流芳!”
“大人言重了。”常乐急忙回礼。
纪雪儿满面激动,看着常乐,眼中神色复杂,一时不能语。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她突然想起还不知眼前才子姓名,便急着问。
莫非忍不住开口:“我大哥便是永安县的常乐!”
“永安县……常乐?”知府大人一惊。
民间早流传有常乐的种种传言,但闻者未敢尽信,多有种种猜疑。
可身为官家人,知府大人却知那些传言非但不假,反而有所收敛,未能道尽常乐所创之奇迹。
知府不由擦了把汗。
先前常乐出事,州里曾亲自派人下来,最后落得个堂堂端江府水务督察大人饮恨收场尸骨无存的结果,而常乐却安然无恙的。
此事,便发生在知府身边,发生在他属下身上,他如何能不知详情?
心中暗道好险。
自己若不是被这首诗中的诗意所感动,一时之间正气满胸,没有依官场的规矩不顾一切为朝廷说话,方才说不定便会顺着何远舟之言对常乐动怒,那么下一下韩青海会是谁?
不就是自己?
“正是。”常乐点头。
楼下议论之声立时响了起来,学生们惊讶地望着楼上,一时忍不住与周围相识者谈起自己所听到的传言。
先前那些传言,他们只当是谣传,但此时亲眼见到常乐,亲耳听到《悯农二首》,他们却心生动摇。
如此令纪雪儿都大感震惊,流露崇拜眼神的人物,怎么可能只是凭着谣言得名的无能之辈?
“是常公子?”纪雪儿一脸惊讶,随后满眼惊喜。
“我在州里,便听过常公子大名。”她欣喜地说,“听说常公子在雅风书道大展上,曾得嬴大家青睐?”
“那当然。”莫非骄傲地说。
常乐回身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什么青睐,不过是嬴大家看我顺眼,叫进屋里去与我师父聊了几句天而已。”
“不仅如此吧?”纪雪儿说。“我还听说,你在寰国三水城时,曾与城中卫将生出冲突,最终,是寰国书部首卿董大人出面惩治了那位卫将,甚至是夺了他的官衔,是不是真的?”
“这事说来话长。”常乐说,“总的来说,是卫将的孙女蛮横无理随意伤人,卫将袒护,滥用职权,被董大人发现,于是丁州州牧靳大人便将其拿下治罪……当与我没什么关系。”
他觉得推了个干净,别人却是听得主干而不得细节,忍不住心中好奇,在脑中补起当时情景来,越补越觉得事情断不会如此简单。
世间事,有时便是如此,你往复杂里说,别人偏往简单里想;你往简单里说,别人却觉得必是复杂无比。
你能如何?
“我还听说,先前常公子曾作出过一篇惊动天地神火的文章,引得九天神火之力降而为雨,为永安县地安楼生生造出一方圣地来?”纪雪儿问。
“那是自然。”莫非嘿嘿笑着说。
常乐也懒得回头瞪他,一点头:“这倒不假。是在考地安楼的入楼试时,文章引来神火之力。”
“胡吹大气!”何远舟忍不住插嘴,“一县新生圣地,如此大事,为何没有上报本府圣地监?我父从未听过此事,必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