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贺卫摇头,指向了远方的小路。“从那里绕过悬崖,是最明智的选择。虽然会绕些远路,但非常安全。而那悬崖之上有什么,之后又有什么,我们一无所知,他们也一样。”
他语带嘲讽地说:“那些家伙只知道寻近路,因此走得才比咱们快。但岂不知,越大的利益便隐藏着越大的危险,他们走惯了捷径,终会落入天地陷阱之中。”
“不错。”于易之点头,“这便如农人以机关捕鼠,总是在沿途放置美食,引着小鼠一步步向前,最后落入杀机之中。”
这番话,却是说给随行者听的。
诸人认真地听,仔细地想,最后觉得有道理。
不觉得有道理又能如何?
承认自己跟错了人?
承认对方比自己更幸运?
人之本性,不知不觉地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于是,便不自觉地觉得经历了险阻的自己,更有资格获得上天眷顾,得到巨大好处。
“走吧。”于易之指向那一条小路。
一众人望了那在悬崖上攀爬的众人一眼,面带不屑之色。
“愚蠢至极。”有人更是冷笑讥讽。
这一队人向远而去,走了好久,进入那遮掩小路的林中,而崖上诸人,还在攀登。
有人回首,见那一队人竟然已经不见,心中多少有些犹豫与疑惑。
这条路,真的是对的?
许久之后,他们才慢慢地攀到了崖顶。
崖顶风光,不于别处同。这里没有林木,只有无尽岩石,因此风也大,吹得众人有些睁不开眼。许多人小心地躬着身子,似是怕被风吹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其实,只是心理作用罢了。风虽强虽狂,却远没到能令御火者站不稳的地步。
常乐还是走在最先,于那狂风之中,步稳如山。
蒋里白衣飘扬,猎猎作响,身子却挺得笔直。
莫非大袖招摇,走得亦极稳。
他那身形,本就如山,风吹不动。
就连梅欣儿和小草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也是昂首向前,不曾低头弯腰。
诸人视之,不由惭愧,一个个亦挺直了身子。
悬崖之下,是长长的岩坡,下方一片迷离雾气,仿佛是无底的深渊,令人惊惧。
诸人小心向下,看到前方常乐等五人无惧而行,便也大起胆子。
不知走了多久,才走下了这不时有石块滚落的长坡,进入了迷雾。
穿越迷雾的诸人,只觉全身被雾气都打得半湿不干,腻腻的极是不舒服,但放眼前方,却见一片平坦草地。
常乐站在那草地上,手指前方:“那里有极强火力,正是一处宝地。但正因为火力强大,所以热度亦高,大家要坚持住。”
说着,又是第一个向前而去。
前方里许处,一片焰火冲天,映亮了那一方天空。
诸人不能看到那片焰光,只是看到有火丝缭乱,与别处并没有什么不同,心里不免疑惑。
常乐带着伙伴们走了过去,几人早有经验,到了焰光核心处强忍着烈焰焚烧的痛苦,盘膝坐了下来。
诸人跟上,到了近处,立时有人惊叫起来,却是触到核心的烈焰,被烧得皮肉生痛。
庶出少年探手向前,只觉掌似伸入了烈火之中一般,但虽然痛,却不至于受伤。他咬了咬牙,看着那盘膝而坐的五人,终于大步向前,走入高温之中坐了下来。
诸人不断跟了过来,围绕五人而坐,默默呼吸吐纳。
一道道火力进入诸人体内,刺激着他们的神火宫大放光明,也不断地融入他们的神火宫中,化为他们的力量。
许多人开始感应到某一种更高境界的存在,许多人隐约触到了一那座高大的门槛,许多人开始尝试着翻越那门槛。
人人面露喜色。
数百人同时吸纳,那一片焰火便快速地变小、收拢,许久之后,终于再不存片丝。
周围的温度自然也降了下来,诸人感应不到天地神火之力,便次第睁开了眼。
常乐睁眼,望向伙伴们,淡淡一笑,带着点歉意。
“人太多,不够分。”他说。
剩下的话,大家都明白。
如果只是五人分享这一片焰火,恐怕大家都已经成功破境。但现在,数百人分享,每人所得有限,却难以让他们成功破境。
“不急。”蒋里一笑,“这里天地广阔,火力当还有许多。”
“是。”常乐点头,再望向远方。
“那里、那里、那里……”他数着,“我们一路走下去,总会能让所有人都成功突破。”
“那就不急于一时。”梅欣儿笑着说。
诸人闻言,心中也隐约明白——若不是自己拖累,只怕他们几人都已经借这片焰火破境。
歉意有之,感激有之。
许多人拱手为礼,向常乐道谢,也有许多人红着脸,说是自己拖累了常乐。
常乐一笑:“先前你们肯为救我而放弃的,我自然应当百倍还报回来。”
少年长身而起,望向远方,一挥手:“我们继续走。”
数百人站了起来,面带敬意,于他身后相随。
天涯海角再远,有他有前,便无可惧。
今日追随他的足迹行的路,便是来日我辈最可值得骄傲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