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恨起身,负手来到院中,见那两个碍眼的少年已经不在,知道方才亮嗓那人必是喊的他们,心里对二人的敌意更盛。
无事可做,闲得无聊,他便走到常乐躺过的摇椅上,打算坐下来。可再一想,先前那少年曾躺在这里,心里便觉得别扭,大声叫过一个伙计,问:“这样的椅子,可还有?搬把过来。”
“这是不现成的?”伙计不解,指着那空椅说。
“别人坐过。”年轻人皱眉说。
伙计一笑:“我说小哥,出门在外,不必这么讲究吧?你屋里的床别人还睡过呢。”
说着,自顾自忙别的去了。
心里嘀咕:还真当自己是官家子弟大少爷?
真是大少爷,哪里会住下房!
而且六个人,却只要两间,真是会省钱!穷酸到了家。
他的满心鄙夷,自觉隐藏得极好,却不知年轻人早都看了出来,因此恨恨。
“虎落平阳……”年轻人低声自语着,握紧了拳头。
都是秦老狗害的!若不是你,我现在好好的少爷当着,锦绣的被褥盖着,我娘她也不会……
想到这里,却不由红了眼圈,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他有些怅然,抬头望着天,一屁股跌坐在那空椅中,随着摇椅摇来晃去。
天在晃,地也在晃。
天地怎么就那么不稳当?
是的,你们本便不稳当,若真稳当,如何能让奸人当道,好人受害?我爹一生为官清廉,为人正直,却落得个什么下场?反观秦老狗,祸国殃民一生,富贵荣华,权倾天下……
凭什么?
他愤怒地一拍,咔嚓一声,将摇椅的一边扶手拍得粉碎,木屑飞落一地。
哼了一声,他一跃而起,大步向院外走去。
无聊的地方,要街无街,要镇无镇,连个散心处也没有。
便去周围林里转转吧,转上一圈再回来,想来雁也炖好了。
他信步向外而去,随意而行,突然间却停下了脚步。
因为眼前出现一幕极美的画面。
小丘坡上,野花盛开得好生绚烂,阳光照耀之下,有一种别样的美感。但打动他的却并不是这景色,而是景色中的人。
野花丛中,有一个娇美的少女。
她是仙子吗?
阳光下,她的发反射出金色的柔光。
天空是那么蓝,山坡上的草是那么绿,花是那么娇,她是那么美。
蓝色的衣裙,蓝过了蓝天。
黑色的眼里,有闪烁的光点,仿佛是夜空里最亮的星星。
大太阳底下,也可以看见星星吗?
看她的眼,便是了。
此刻,她正专注地盯着一株小花,仿佛那一朵花是一个世界,有着无尽的美丽等着她来发现。
一花一世界。
你便是乾坤。
年轻人有些失神,仿佛没了灵魂的傀儡一样,竟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只是直愣愣地走了过去,然后说:“你好,我叫洪天宇。”
“啊?”小草转过头,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长相还算不错,眉目如画的。
也有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众生中的一员。
“你好。”小草点了点头。
虽然并不认得对方,但对方既然礼貌地打了招呼,便总要应声。
“你是仙子吗?”洪天宇问。
他的眼神有一点迷离。
小草笑了。
我怎么可能是仙子呢?
“我是小草。”她回答。
绿草的仙子?洪天宇如是想。
小草低下头,接着去看那花。
花里有什么?洪天宇并不关心,他只是痴痴地看着小草。
许久后小草转过头来,问道:“你有事?”
“没……没事。”洪天宇急忙摇头。
“怪人。”小草嘟囔着站起身来,飞快地跑远了。
那美丽的画面少了美丽的人,便不再那么美丽,草似乎也不怎么绿了,天似乎也不怎么蓝了,花朵也不娇美了。
洪天宇若有所失地转过身,情不自禁地跟了过去。
小草却吓了一跳,心说这人跟着我干什么呀?
转眼跑回客栈,却见蒋里和常乐刚从楼里走出来,正站在院里说着什么。
常乐在看那张摇椅——一边的扶手碎了一地,显然是被武者故意打坏的。
“这品行有点特殊啊。”蒋里皱眉。
“说得真委婉。”常乐说,“照我说,就是神经病。”
“那又是什么病?”蒋里不解。
常乐正不知怎么解释,小草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