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已经落于如此田地,便不要逞口舌之快了吧。”灰袍老者说。
“你们究竟打算如何害我?”清瘦中年人问。“我不信秦士志还会让我活着。”
“大人多虑了。”灰袍老者摇头。“若要杀你,一路上有的是机会。”
清瘦中年人沉默皱眉。
这一点,他确实也想不通。
灰袍老者看着他,心里几番起伏后,突然笑了。
“其实,也不妨跟大人您直说了。”他低声说,“之所以一直留着大人,是为了引蛇出洞。”
清瘦中年人瞬间变色,张口厉声说:“好毒的……”
不及他说完,灰袍老者面色一沉,张手在其肩上一拍。
神火入体,瞬间一掠而至清瘦中年人体内,转眼封住他全身气机。清瘦中年人面色更加苍白,气息一时微弱,连话也说不出来,更不用说厉喝。
“人,当珍惜时下的光阴。”灰袍老者冷笑,“能多活一天,便可多看一天美景,多享一天美食,多饮一天美酒。大人不要想太多,珍惜尚可享受的每一天便好。”
“人活一世……有些东西……比这重要……”清瘦中年人眼中有不屈之色,艰难地说道。
声音微弱。
灰袍老者一脸不屑。
清瘦中年人不再说话,目光转向床边木桌。
天下桌子,多是方形。
那便有角。
他盯住桌子一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还是省省吧。”灰袍老者冷笑,“你的神火宫已被破宫,体内更有老夫的火力坐镇,便是想挪几步都难,想将自己撞死?怕大人没那份力气。”
清瘦中年人满眼恨意,咬牙切齿。
一楼某间房内,洪天宇红着眼睛,静静而坐。
“越是大事临头,越当冷静。”李岳亭说。
“我明白。”洪天宇点头。
“此时,不妨想想小草姑娘。”李岳亭突然说。
洪天宇一怔。
李岳亭一笑:“转移一下心境,便不会那么紧张。心境放松了,出手时便能从容。出手从容,才能将本事发挥到极致。”
“是。”洪天宇再点头。
既然是师父让的,那么,我多想想她,便不算是不孝,便不算是不懂事吧?
眼神一时痴痴若失魂,脑海之中浮现出这几日来她的身影,她的举动。
可真是美。
可真是可爱。
李岳亭静静地看着弟子,在心中一叹。
若没有这祸事,你便还是翩翩官家贵公子,天下女子,何人追求不得?
不……
李岳亭又摇了摇头。
天下女子万千,可惟这一个,便算洪大人仍在位,你仍是人上人,却也终追求不得。
因为那是常乐身边的女子啊……
二层楼房间里,穆将军端起了茶杯。
“天黑之时,各司其职。”他轻声说。
对面两人缓缓点头。
“三楼有我和李老,二楼有李老的人,一楼不必管,你们要防止院里人跑掉。”穆将军说。
两人再点头,不出声。
走廊中有人走过,是那些钱少事多的行商,似乎是在散步,走过来又走过去。
穆将军使了个眼色:“按李老的应对做。”
一人起身,推门而出,盯住走廊中人。
“怎么?”廊中人皱眉问。
“转来转去转什么?”开门人厉喝,“怎么着,想偷听别人说话?”
“有意思!”廊中人冷哼,“我闲着无聊在走廊里散步,关你什么事?”
“要散步去外面,走廊里是散步的地方?”
“我自愿意,与你何干?”
双方就此吵了起来,惹得别人出房来看,有人帮腔,有人冷笑,有人只是看热闹。
最后惊动店家,从桂亲自过来劝,这才将双方分开。
不久后,便有人上了三楼,来到某间屋中,向灰袍老者汇报。老者缓缓点头:“看样子倒不似有什么问题。但仍要小心。”
一楼中,有人在走廊中吵闹,是那些行脚商人,因为有些矛盾,分利不均,因此争执。
李老示意下,他的人于屋中不出,外面吵得再如何厉害,也只是在屋里沉默。
不久后灰袍老者再得消息,于是点头:“押暗镖者,自然当低调行事,倒也中规中矩。”
然后,他开始思量那几个少年。
黄昏时,几个少年一起回到客栈,打了几只野雉,交给了店家。
灰袍老者坐在屋中,竖起耳朵聆听少年们的脚步,以及他们在廊中行走时的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