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军日后便带兵来灭我剑星派好了。”于兴南说。
他慢慢走到蒋里面前,打量蒋里,缓缓点头:“依稀间,倒可看出些许蒋武神的影子。可惜你现在重伤不起,无法再用绝断剑意,于某却无机会领教这一招剑法了。”
蒋里心中一动:“当年家祖与你交手,未用此剑?”
于兴南沉默。
许久后自嘲一笑:“昔年纵横天下,人生未遇坎坷,一直顺风顺水,便自以为可以无敌于天下,便自以为可以挑战传奇。可惜,真是可惜。蒋武神与我交手,赤手空拳,不落下风,我只以为自己便有希望,到后来突然意识到蒋武神学究天人,武道诸途无一不通,与我交手,却未用剑术,这便是手下留情。”
他叹了口气:“我想逼他用剑意,他却以拳法将我逼退,虽不愿胜我,我亦无法败他。后来我明白了自己与他的差距,黯然离开,却又不甘心,于是才说武道之境我远不及蒋武神,但剑道之境,却未知高下。也算是故意吹牛,但他终未对我用剑,所以也算是实言。只是后来传诸江湖之中,渐渐变了味道,却成了我于剑道一途,更胜于他。初时我有些忐忑,但后来见武神门无人反驳,似是默认,便觉得也许真是如此。”
“人家不过是念你身具剑道大才,不忍消磨了你的自信而已。”常乐冷冷说道,“你还真以为自己便胜了人家?”
于兴南不以为意,缓缓点头:“这道理,近年来我才想通。很是惭愧。”
他看着蒋里,说:“但一事归一事。”
“所以你还是要杀他?”常乐问。
“正是。”于兴南点头。
“可对得起当年蒋武神对维护你剑道信心的一片心意?”常乐厉声质问。
“不重要。”于兴南淡然一笑,“后世传人已殁,便如断了将来的希望。人生于世,最大之痛苦莫过于此。生而无望,何惧声名?蒋武神若是心疼孙儿,来杀我便是,倒正好让我领教一番绝断剑意,便是死了,也是死而无憾。”
说着,望向蒋里,有紫气掠体而过,蒋里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紫火流动,缠绕他的神火宫,给了他力量,却是他无法控制的力量。
于是只能如傀儡一般,按对方意念行事。
“我们走吧。”于兴南说。
“大家保重,不必念我。”蒋里冲着伙伴们一笑。
“事情是我们一起做下的,怎么能让你一人承担?”常乐大吼,“于兴南,要带便将我也一同带走!”
于兴南并不回头。
“于兴南!”常乐怒吼,“无胆匹夫,要杀便将我也杀了!于易之与我们的冲突是因我而起,杀他我也有份!”
于兴南停下脚步,叹了口气:“你既然一心求死,那便来吧。想来易之泉下有知,知自己一条命能得两位天才性命赔偿,总也该能瞑目了吧。”
一道紫气疾掠而去,眼见便要将常乐缠绕。
却有人冷哼一声:“你那不成器的孙子算个屁?还想要两位大夏才子陪葬,真是不要脸。”
紫气掠来,撞上紫气,于是两两消散。
有胖大身影凌空而来,一屁股坐塌了一面屋顶,自上而落,落在屋中。
他穿一身花格衣袍,说不尽的张扬,有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却偏生留了一部大胡子,说话语声亦不如雷,倒有些温和,令人听着不别扭,看着也不别扭,但边听边看便觉别扭。
飘然落地,大袖一挥,用力地哼了一声,盯着于兴南,嘴里骂道:“真是个老匹夫!一把年纪来欺负几个孩子也就罢了,蒋武神当年算是对你有恩,你不知感恩还要恩将仇报,实令人不齿。你这般人品,怎么一路爬到的紫焰境?”
常乐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听着那熟悉的语声,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何人?”于兴南面向刘半月,语声低沉。
有剑意在眼中蔓延,随时将出。
“胡子叔!?”常乐惊愕大叫。
刘半月转头看常乐,嘿嘿一笑:“可不就是我?”
“怎么能是你?”常乐不信,“你不是已经……是我亲手……”
当初遭遇大妖符离,胡子叔全力出手相救,最终却不敌大妖死于自己面前。当时自己悲怒至极,因此脑海连通地球文明,转眼诵出贾岛《剑客》诗,这才重创大妖符离。
当时,自己亲眼见胡子叔浴血身亡,更曾亲手将他埋葬。
如今,他又怎么会起死回生?
而且看这架势,竟然有与紫焰境强者一搏之力,难道……也已晋级紫焰之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半月看着常乐,越看越爱看,越看越觉得喜欢,忍不住赞叹:“你这孩子,真是个人才,当初我只将流光弹之法打入你脑中一丝半点,不想你竟然自行摸索,便演生出流光画阵之技,不是天才,又是什么?简直比你胡子叔我还要天才啊!这样的天才,我怎么舍得看着你去死?”
“当初……”常乐激动中,仍忍不住问。
“当初只是骗你。”刘半月一脸惭愧,“是想看看你小子为人究竟如何,又想看看将你逼至绝路时,你会爆发出怎样的潜力。害你为我难过,真是对不住了……”
常乐看着他,半晌后,喜极而泣。
“你还活着……便好!”他哽咽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