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黑暗中,常乐目不能视,却知自己正在向前飞掠,不知这一息之间,已然离了那客栈多少里。
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娇喘声不时入耳,本应令人心乱,此时却只令人心悸。
不知不觉,天光放亮,一轮红日自东山后缓缓升起。
常乐只能感应到有光明现,睁眼却无法看清任何东西,惟有紫气迷离,缠绕双目。
他知这必是江帝照使了手段,不想让自己看清路途。
她难道不想杀我?
若想杀我,又何苦使这种手段?
常乐有些不解。
呼啸的风声渐渐止息,那娇喘声便更清晰了些。常乐还听到了咳声,以及妖血落地时烧灼地面的滋滋声。
“你们人族,真是阴险,打不过便使这种手段。”江帝照的声音在身前不远处响起。
“也不知是谁阴险。”常乐冷笑,“趁别人交手之际偷袭的小人,还有脸说别人?”
“本王那叫战术。”江帝照强调。
“无耻者总是有道理的。”常乐说。
江帝照冷笑:“你这话错了,当是有本事的人总是有道理的。比如现在,我本事大过你,道理便在我这一边。你再敢无理强辩,我便让你好看。”
“已经挺好看了,还能怎么好看?”常乐一脸不屑。
刹那间迷离的紫气尽去,眼前阳光刺眼,常乐不由抬手遮挡,半晌后才适应,然后便突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孤峰绝壁大石之上,稍往后一步,便是万丈深渊,若落下去,必会摔个尸骨无存。
江帝照坐在对面另一块大石之上,盘着膝,双手掌心向天置于膝上,瞪眼看着自己。
阳光之下,常乐第一次仔细看清了对方的脸。
容颜绝美,可称倾国倾城。
描眉若剑,平添几分凌厉之意。
眼波流转,媚光潋滟。
赤红眼影,浓黑睫毛,娇艳之姿天下无双。
常乐觉得自己脑海中有一阵恍惚,急忙定住心神,不去看她。
“怎么,嫌我太美?”江帝照笑问。
“自觉不臭。”常乐哼了一声。
“本王本就不臭呀。”江帝照笑,“不但不臭,而且香得很。你要不要过来闻闻?”
常乐心神一阵动荡,再次强行稳住。
“要论臭,当属你们男人臭。”江帝照说,“不然世间怎么有‘臭男人’一词?”
“那是形容品行。”常乐纠正,“而且多是女子负气时之言。”
“本王闻过许多男子气味,倒真是臭。”江帝照说,“真不知他们个几月才洗一次澡,几年才洗一次脚,还敢自命风流潇洒。真以为那一身衣袜鞋子,裹得住那臭味?”
虽是生死之敌,常乐却不由被她这一句话逗乐了,强忍着笑。
“你也知道本王的话有道理呀。”江帝照看着他笑。
常乐不语。
江帝照看着他,突然柔声说:“你看,本王现在中了那两个臭男人的计,身受重伤,情况不妙得很,却是个大好机会。你不想斩杀本王,为人族立下大功吗?要知道,若能杀一位妖王,人间帝王怕会金山银山地赏赐给你呢,不说要什么便可有什么,也差不多吧。”
常乐看着她,摇了摇头:“我倒有这心,却无这力。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江帝照想了想后说:“初时是打算直接杀了,但见到你这模样后,觉得真是养眼,不若先养了起来,看看是否听话。若是听话,留在身边为奴也是不错。你说呢?”
常乐不语,转身面向悬崖。
登高自可望远,但极目远眺,却不见那些熟悉的风景。此地离黄云客栈,不知有几十或是几百里,又或者是有千多里?
他无法判断,不知身在何地,更不知伙伴们的生死,因此,有些担忧。
“先活着吧。”他喃喃地说。
“说来说去,总归是贪生怕死。”江帝照一脸不屑。
“你呢?”常乐反问。
“我呀……”江帝照冷笑一声,却没有回答。
常乐转过身,看到她闭上了眼睛,全身上下紫焰升腾,将之包围。
缭乱而动的紫焰,升腾化气,将整座孤峰都包裹了起来,隔绝天地四方。
常乐立于紫气罩中,抬头望着头上流云般的紫气,心里想的是:何时我也能有这般本事?
她盘膝而坐,常乐便也盘膝而坐,但呼吸吐纳之间,却无法感应到天地神火,更无法吸纳神火入体。他皱眉睁眼望向江帝照,知道必是这妖王施了手段,心里有些愤恨。
再闭上眼,神念沉入体内,于那重重迷雾之中乱转了半晌,却终无法到达自己的神火宫。神火宫中神火似乎已经熄灭,无从寻找。
惟有一声长叹,再度睁眼。
只能观孤峰之景,看绝色红颜。
却看得满心的烦乱。
常乐心里不快,走下大石,在石间寻找小石子,向着江帝照掷去。
砰地一响,紫焰缭乱,直接将那石子当空烧炸成烟。
“我不杀你,你也别自己找死。”江帝照闭着眼,冷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