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幽府与地岩火河,便是秘密所在。
“幽府在哪里?”他随口问。
“我们这种小奴哪里知道?”傻奴摇头,“反正是去不得的地方,听着便似是地府阴曹一般的吓人。”
两人忙了大半时辰,才勉强打扫出一点样子,这时,狗哥带着几人走了过来,目光扫过,便皱起眉头:“你们两个是一直在偷懒耍滑不成?看这地面,又脏又乱!”
常乐皱眉,傻奴则急忙挡在他有面,冲着狗哥恭敬点头:“狗哥教训的是,小的可再不敢了。”
连拉了常乐衣袖数下,常乐却不低头,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不发一言,仿佛一块木头。
狗哥哼了一声,冲常乐说:“新来的,每人来此之后,都要重起名字。管事大人将此事交给了我,我看你像个木头一样,蠢得要死,那便叫蠢奴好了。”
“一个傻,一个蠢,倒是一对。”狗哥身旁人笑。
“狗哥,您这名字起的,简直比他爹娘都了解他。”另一人竖大指。
狗哥呵呵地笑,指着地面说:“再一个时辰,扫不干净,有你们好看。”
说着,大摇大摆去了。
傻奴恭敬躬身,等几人走远,这才擦了把汗,急忙打扫起来,催促道:“蠢奴兄弟,快干吧,不然可真有罪受了。”
“妖王平时会不会来奴峰?”常乐问。
“主人哪会来这里?”傻奴摇头,“这是咱们奴才住的地方。”
“那院中的楼阁亭台,又是为谁准备的?”常乐问。
“那都是上等奴仆住的。那些人呀,都是连管事大人见了也要点头哈腰的人物。”傻奴说,“只有他们才有资格到仙苑主峰上去,才能见到主人天颜。似咱们这等小奴,死后化了白骨,怕也没这般幸运哩。”
突然间一怔,望着常乐一时怔怔,颤声问:“蠢奴兄弟,我没记错的话,你方才说……说是被主人亲自抓上山的?”
“正是。”常乐点头。
“哎呀!”傻奴连声惊呼,“你这可是天大的造化!万一主人哪天心血来潮记起你来,召你去见上一见,便有可能一朝鱼龙变,平步青云啊!”
常乐不知说什么好。
她终是会见自己的,不然将自己带回山上,难道便只是让自己吃苦受罪,被宵小欺凌?
“你叫什么名字?”常乐问傻奴。
“你不是已经知道?”傻奴有点纳闷。
这兄弟真蠢不成?
“我问的是你原来的名字。”常乐说。
傻奴一时怔怔。
原来的名字?
是呀,我原来还有别的名字,堂堂正正,并没有奴这个令人蒙羞生愧的字缀在后面。
那是爹娘给起的名字,盼着我将来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但至少不用吃苦受罪。
“朱……朱乐福……”他颤声说。
多少年没提过这个名字了?怎么今日说起来,只觉得如此陌生?
乐福乐福,安乐幸福。
现在的你,安乐吗?幸福吗?
“我叫……常乐。”常乐看着朱乐福的双眼,语气真诚。
是的,他便是叫常乐,不是常言道又或别的什么人,就是常乐。
在朱乐福这样的好人面前,他不愿说谎,不想欺骗隐瞒。
他看着他的眼,沉声说:“乐福哥,你记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不再被人喊为傻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可以堂堂正正地叫自己的本名,安乐幸福地活在阳光下。”
朱乐福一时怔怔,看着蠢奴兄弟的双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兄弟的脑子,果然是有毛病啊。
他不忍说破,于是只是点头憨憨地笑了笑。
“让你们干活儿,怎么还有说有笑地扯起淡来了?”远处有人大叫着,指指点点骂骂咧咧走了过来,吓得朱乐福急忙转过身去,冲着那人连连鞠躬施礼。
常乐望向那人,见是狗哥身边一个惯会讨好的家伙。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那人一眼,便拿起了扫帚。
“装听不见?”那人来到近前,冲常乐瞪圆了眼。
“尾巴哥,是我们不好。这兄弟呆又蠢,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朱乐福战战兢兢,急忙拱手求饶。
尾巴?
狗的尾巴?
常乐很是想笑,但嘴角尚未扬起,那人的脚便已先扬起,对准常乐小腹。
“尾巴哥息怒!”朱乐福吓得一下跪倒在地,叩首及地。
常乐不声不响,只是拿着扫帚站着,真如枯木。
尾巴哥哼了几声,那只脚终放了下来,没有踢出,用手戳了戳朱乐福的头:“傻东西,教教他规矩!教不会,老子便收拾你!”
朱乐福连连点头,连声称是。
尾巴哥这才得意地远去。
常乐望着那背影,转头看着刚站起身,正在拍膝上尘土的朱乐福。
这一跪一叩首,我会铭记一生。
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