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自不敢当。”梅欣儿急忙一礼摇头。
“不要谦虚了。”杨黛说,“连天水楼最有名的歌道大才李如霜都被你胜了去,天下黄焰境中,还有谁人是你的对手?有才华是好事,但有时也是坏事。将来若有什么需要,便到这里来找我。但能尽力,必尽一分力。”
“多谢杨大家!”常乐急忙拉着梅欣儿一起施礼道谢。
杨黛含笑点头,缓步去了。
“这是啥意思?”莫非不懂。
“你的脑子就不能自己动一动?”梅欣儿白了他一眼。
莫非呵呵地笑。
谢芳只觉梅欣儿有点欺负这个憨厚的小胖子,却不知小胖子实是诸人中最聪明的一个,只是平素不习惯动脑,不愿费那个力罢了。
“梅姑娘展露了如此才华,必引起王都权贵们的觊觎。”谢芳说,“只怕明天便会有人上门拜访,意图拉拢。天下重器,能为我所用,我便珍视之、供养之,若不能为我所用……”
她也有些担忧,叮嘱道:“杨大家既然愿意庇护,若真有危难时,一定要来找她。”
“多谢提醒。”常乐点头一礼。“时候不早,我们这便回去了。他日有机会,再与谢小姐对坐谈心。”
谢芳一怔,这才突然醒过来。
是的,自己愿与他们不是一伙人,甚至——自己本是他们的对头。
面色微微一红,向着诸人一礼,告辞而去。
“这下小梅姐成名人了。”小草在一旁笑道。
“整件事,只起于一套衣裙。”蒋里说。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莫非,认真地说道:“小莫,你可不能负了这套惹出这么多事来的衣裙,可要好好钻研其中奥妙,将来给小梅和小草多做出几套像样的衣裙来。你看今夜王都那些女子的穿戴,却真把我们比下去了。”
“人啊,最重要的是才华,才华你懂不懂?”莫非认真地说。
“才华是内在,衣着是外在。”蒋里说,“初时者谁有心思和机会去体会你的内在?还不是先看外在,生出兴趣才看内在?”
“你看那熊雨欣外在好不好?内在,你可有兴趣去了解?”莫非不以为意。
几人一边聊一边走,来到了岸上院中。
来时有客栈车马,走时则有秀色坊车马。有锦衣仆役等在院中,见到几人便立刻迎了上去,恭敬为礼。
“小人奉坊主之命,送几位回客栈。”
“多谢了。”常乐点头。
他扶着梅欣儿和小草先上了车,正和蒋里、莫非两人谦让,突然间目光一扫,看到一个久违的身影,一时间,却怔在了那里。
“怎么了?”蒋里问。
“你们先上车。”常乐转身而去,脚步匆匆。“见到一个旧识,我过去问候一声。”
蒋里和莫非未以为意,便先上了车。
有人开心,便有人不开心。
熊雨欣来到院中,匆匆上了车,一屁股坐在车里,便再不说话。
俊秀阴沉着脸,跟着上了车,坐在对面嘀咕着:“真是可气!到头来,却让那梅欣儿得意起来。如霜小姐也真是的,什么天水楼歌道第一才女,什么将来的歌道栋梁,连一个小小的北地蛮女都斗不过,真是没用!”
“大胆!”熊雨欣目光一寒,“如霜妹妹的长短,也是你能说的?”
俊秀吓了一跳,然后委屈地说:“奴婢这不是为小姐您气不过嘛!”
“那也不可胡言。”熊雨欣皱眉,“如霜妹妹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姨丈风光无限,却是靠着谁?还不是丞相大人!如霜妹妹深得相爷宠爱,待之如亲生女儿一般,你这些话传到相爷耳中,姨丈仕途不仅要受影响,你的小命……怕只在顷刻间,便不知哪里去了!”
俊秀吓得不轻,面色苍白,低头不敢再言。
熊雨欣骂过俊秀,心里的气多少发泄出了一些,叹了口气,靠在车厢上不再话。
俊秀不经意地望向窗外,接着便发现了什么。她瞪大眼睛看着,只见常乐快步走向一处,来到一个女子面前,低声私语。
那女子初时惊讶,后来欣喜,然后便与常乐并肩而行,渐渐走到水边。
也不知在聊些什么。
“小姐您快看!”她急忙去叫熊雨欣。
水岸边,一男一女无言而立,气氛有些微妙。
“我只以为是眼花,不想,竟真是你。”常乐觉得有些尴尬,便先开了口。
“我也只以为是眼花,不想,竟真是你。”女子笑笑。
常乐看着她,思绪不由回到了当年。
当年,一朝跌落,醒来时身在异世,有山贼强盗持刀杀人。
她便在那队伍中。
后来常乐一力救众人,在恶捕面前保全自身,反令奸人受害,使她得了自由。
她当时满心的感激与爱慕,奈何终不过是人生匆匆一场相逢。
于是她想,只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便已经很是美好。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当年不算多出众,如今也不算多起眼,只在这秀色坊中当一个歌者侍女。今夜坊中繁忙,女客又多,便命她来到岸边院中帮忙。
不想,便有一场故人相见。
她叫小婉。
她是常乐此生,第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