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一天,终到了大夏国黄焰大比之日。
如此盛事,自然是万人空巷,王都欢腾,但凡有机会上街一观的都要上街一观,能进入大比场去看现场热闹的,自然早早就去占好了座位。
王公贵族,当然不用占座位,他们自然有专用的观战之地,不会与凡俗百姓混为一谈。
见过几次大场面的少年们,对今日的大场面本应该依然有感慨,因为这毕竟是一国大事,仪式内容也好,比赛规模也罢,还有礼乐等等,都远超过了乌龙州的比武会。
但他们并无心欣赏,他们心里都惦记着一个人。
是的,那个人便是他们几人的灵魂,他若不在身边,再好的晴天,也是阴霾;再醇的酒,也如淡水;再甜的蜜,也无滋味。
凌天奇看着若有所思满怀心事的弟子们,笑了。
是的,这才是真正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患难之交。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时,那些人,此时又已经如何?
如何?
不堪回首,不愿多想,却又不能不想。
他们不似我们,他们的未来,也必不是我们那样的过去。
这便足以欣慰。
常乐没有出现,这令乌龙州的官员们惊慌失措,他们不断来问凌天奇,问常乐何时归来,凌天奇却只是笑。
“他若不回来,大比难道还不进行了?”凌天奇说。
“可是……”官员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但又不敢对这位凌先生无礼。
某一处地方,有女子惊讶地望向了乌龙州这边。
“他竟真的没来?”她说。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她身边的丫鬟笑得极是开怀。“这可真好!”
“为了那女子,他竟然连黄焰大比也可以放弃,那女子究竟是他什么人呢?”熊雨欣皱眉思忖。
“小姐,别想那么多啦。”俊秀开心地说,“王公子可不是好惹的人,什么大夏才子,未来栋梁,真惹到了王公子头上,还不是只有一个死字?小姐,这回咱们可算出了气了。”
熊雨欣想了想后,淡淡一笑:“还算不错吧。”
她望向了梅欣儿和小草。
离得远,看不真切,但至少知道是她们两个。
常乐若是有失……
你们两个今后的人生,怕便只能在懊悔难过中度过了吧?
还真是活该。
她笑得比春花还要灿烂,比仙子还要美。
某座大宅内,有穿了一身旧青衣的小厮,将柴劈得整整齐齐,码得也是整整齐齐。
惯于混事的老家丁斜眼看着他,满肚子的不快。
“我说常贵啊。”老家丁语重心长地说:“干活勤快是好事,但太过勤快,便不怎么好了。”
常贵并不说话,只是将斧子抡开,将粗壮的木桩一斧两分,两斧三分,三斧四分。
他劈得柴极是整齐,粗木桩由整而分,由聚而散,再于柴垛上相聚,再成一体,整齐若一。
老家丁愈发不喜,将烟袋在鞋跟上磕了磕,起身而去。
“墙边那些柴,今天也要劈完。规矩已经说过了,干不完,没有饭。”老家丁渐渐远去。
常贵还是没说话,只是认真地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刘五自远而来,看到这场面,摇头一叹。
“五哥。”看到刘五,常贵立好斧头,恭敬地一礼。
刘五欲言又止,点了点头,便要离去,但只走了十几步,便又转了回来,问常贵:“你真的觉得,这样活着便是好?”
“现在当然不是,但将来一定是。”常贵说。
“将来?”刘五苦笑,“你真以为能有什么将来?你看王老七,今年都已经五十几岁了,不还是在这柴房院里转悠着,也只能欺负欺负你这样的新人?”
“我还年轻,有机会。”常贵说。
“你知道这空缺是哪里来的?”刘五问他。
“自然是您和张大哥帮忙为我求来的。”常贵说。
刘五摇头:“半月前,有你这样的小厮犯了错,冲撞了七夫人,便被活活打死,这才有了空缺。他更年轻,才十六岁。”
“五哥,这话为何不在前几日对我说?”常贵问。
刘五一时语塞,半晌后叹了口气:“作孽啊!”
随后摇头去了。
王都那一处的热闹,似与这里无关。在这小院中,也只有斧头破开木头的声音。
没有欢呼,没有侧目,没有姑娘们带着好奇之情的远望,没有人们“大夏俊才未来栋梁”的赞叹,只有斧头与木头,以及欺负年轻人,自己躲到清闲地去抽烟喝小酒的王老七。
可常贵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