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得和师父说说。”常乐起身,离开房间,来到凌天奇门外,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灵秀心。
“师娘,我想见师父。”常乐说。
灵秀心摇头:“他不在,出去散心了。”
月色如水,照耀破旧的小花园。
这里也曾繁华甚至奢华过,但如今,只留下了青苔石上生,断柱墙角横。
凌天奇看了会儿这曾经熟悉的地方,叹了口气,然后说:“莫非那小子已经破了你衣裙的秘密,只是还不知道应该用哪本书来解题。”
“这么快便知道用书来解了?”一块大石边,立着一人。
凌天奇一笑:“是常乐想到的思路。”
“果是大才。”那人点头。
“到底是什么书?”凌天奇问。
“我找你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这件事。”那人说,“我安排了一位高手照顾那小子和常乐,你到了那边,自可放心。”
“有多高?”凌天奇问。
“国公塔那么高。”那人说。
“我还以为能像山那么高呢。”凌天奇说。
“知足常乐。”那人说,“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我?已经这么一把年纪了,能找到这样的后辈为我卖力已然很难。山那么高?你怎么不让我找天那么高的?”
“或许真拉下脸来,你也能跟两位国公攀攀交情。”凌天奇笑。
“扯淡。”那人摇头。
“说正经的。”他继续说,“这人绝对可靠,因为他有所求。你将来若是方便,将他的孙女收了当徒弟吧。不为学你啥,只是为了让关系更近些而已。人家祖父已经教得够多了,而且她现在才十五岁,已经是青焰境了,比你强。”
“那可真是天才。”凌天奇点头。
“他会答应,是因为他时日已然不多,最担心的便是他这孙女。”那人说,“小姑娘很天真,没什么心机城府,将来若落得孤身一人,不怕被人欺负,只怕会被人骗。女孩家嘛,长辈最担心的便是这个,你若能让常乐把她娶了,我保证那小子真能为常乐舍出命去。”
“此事休提。”凌天奇摇头,“我最讨厌拿晚辈婚姻当手段这种事。”
“是啊。”那人叹了口气,“从小我们便见证过太多姐姐们的悲剧……”
沉默了片刻,他说:“我只想告诉你,此人可放心用,不必存疑。”
凌天奇点头:“让你费心了。”
那人沉默了好久。
“其实,我的时日也不多了。”他说,“所以我总想在活着的时候,多办一些事。我醒得太晚,做什么都迟了,便多帮帮你吧。那个小子,我盯了一阵,果然不错。如果有你和常乐在背后扶持,他也许真能让大夏换一番面貌。千里,今后便辛苦你了。”
“我的时日也未必便久。”凌天奇沉默片刻后,轻叹一声。“你我相差也只一两岁,我比你的状况……似乎更差一些。”
“为情所累,愚蠢至极。”那人哼了一声。
凌天奇一笑:“人生各有追求。”
“你所追求的难道不是大夏振兴?”那人问。
“大的目标之外,自然还有小目标。”凌天奇说。“凡人终是凡人,总有七情六欲。”
“我为何可以没有?”那人问。
凌天奇看着他,许久之后移开目光,望向了破败花园中一处锈迹斑斑的铁架残骸。
想当年,那曾是个结实的秋千架,他便坐在那上面荡来荡去,而她在后面推。
远处,立着此时立在石边的他。
那人望向铁架,目光微动。
“所以我才讨厌****这东西。”他沉声说,“为一个人,消磨数十年时光,烂掉了曾经的雄心壮志,等醒悟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只留下多病将死之身……有多可悲?”
“晚吗?”凌天奇摇头,“我不觉得晚。而且……我更喜欢那个会为她而沉沦的你。”
“无聊。我却最讨厌那样的我。”那人摇头。“你自去吧。我要去喝酒了。”
“你其实依然还在想她。”凌天奇说。
那人并不接话,随着一阵风去了。
叹了口气,凌天奇转过身,缓步向着来处走去。
那花园寂静无声,如今几乎无人知道,在数十年前它曾经如何奢华高贵。
此时的它便如风尘中老去了的妇人,佝偻着腰身,拄着杖前行,无人知她年轻时,曾经如何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