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遇人不淑,本欲与情郎远走高飞,哪知那人早已有家室,不过是与她逢场作戏罢了。为此,她一度心灰意冷,几番寻死,好在都教人救了过来。慢慢的,她也就心死了,也不再闹腾了。一番经历后,她的才艺大有进益,反而成就了在江山丽的名号。”丘少婵摇头,“也不知这样的经历,予她是幸,还是不幸。”
三人感叹一番,忽听水榭对面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上热闹了起来,原是付陌染请来的杂耍班子耍了起来。一时间水榭也热闹起来,纷纷来到相近的一面,人挤人、肩摩肩地观看起来。有些人还嫌看地不够精彩,于是干脆飞身出了水榭,浮在半空之中观看起来。有些人不感兴趣,仍坐在原位饮酒聊天。
丘少婵自是耐不住的,拉起鱼红谣与明念心便飞出了水榭,挑了个人少的位置看了起来。明念心已经不觉得新鲜了,海藏宫龙蛇混杂,加之洛惊鸿有意逗她开心,那些跑江湖讨饭吃的玩意儿她一早便看地腻味了。于是陪着丘少婵、鱼红谣略看了一会儿,便借故回了水榭原位坐下。
一道身影一闪,在明念心身边坐了下来,然后自顾自地抢过明念心手中的杯子,将里边茶水倒了,然后斟酒饮了起来,“挺热闹呀。”明念心道:“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柳言星将空酒杯顿在了小案上,“有热闹凑,我岂能不来?”
柳言星的目光转而移到了榭中四位艺伎的身上,“啧啧!付陌染今日这排场,真是了不得。她们四个当中,随意请一个过来,都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不算失礼宾客了。”正说着,明念心就见燕燕持着酒杯,身姿袅娜而来。在柳言星面前顿住脚步,悠悠一福礼道:“柳公子近日怎的不常来江山丽了?”
燕燕的话虽是朝着柳言星说的,可目光却不断地朝明念心瞟来。明念心心下明白,这燕燕此番向柳言星套近乎,一为联络旧日情谊,二嘛,便是将方才柳言星之举看地分明,所以特来试探而已。明念心面含微笑,脸色平静。柳言星抬手朝燕燕勾了勾手指,燕燕欢笑将脸凑上前,柳言星便顺势捏了捏了燕燕的下巴,“一段时日不见,还甚是想念啊!”
燕燕佯装生气,一把打开了柳言星的手,直起身子道:“柳公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该正经些才是。”柳言星哈哈大笑了起来,“这话自你口中而出,我都不知该不该配合你了。”燕燕也笑出了声,又与柳言星调笑了几句,便转身回去了。
明念心转头看向柳言星,“看来我离开的这些日子,柳公子的日子过得很是逍遥嘛!”柳言星看向明念心,依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怎么?吃醋了?你若不喜欢,我今后便不再见她了。”明念心转回头,“少来!你可是城中数一数二的花公子,我若拦着你,岂非要受千万女子的唾骂?”
柳言星笑笑也转回了目光,然后微敛了笑意轻声道:“今日这园子里气氛有些不寻常,一会儿不要四处走散了。”闻言,明念心不禁问道:“这话怎么说?”柳言星道:“我方才也是无意中发现,这附近还隐了些人,倒不像是付陌染所为,但能在他宅子里动手脚的又有几个?”
付城主?是担心他们的安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明念心默然,这满堂在座的宾客皆是识得的,若硬要说特别的,只除了这些杂耍艺人及江山丽的艺伎,也就没有旁人了。明念心的目光在红素、井桃、燕燕与苹生四人脸上逡巡了一圈,总该不会与她们有关吧?
杂耍艺人表演完了,众人又各归各座,早有服侍的小奴见柳言星流连在明念心身边,所以特意在明念心身旁再搭了一座,柳言星也就顺理成章地在明念心身边坐下。丘少婵与鱼红谣回来,相互打过招呼,丘少婵便挖苦起柳言星来。柳言星也是个毒舌,两人你来我往地互掐,正掐得起劲,就见正主付陌染领着一行人走进了水榭。
一番此起彼伏的恭贺声之后,付陌染随意说了几句便吩咐开宴,立有小侍分别端上了珍品佳肴。待众人吃得有五六分饱,付陌染便叫红素、井桃、燕燕与苹生四个开始奏乐起舞。红素吹笛,燕燕抚琴,苹生拨琵琶,井桃则是应乐声起舞。一开始,乐是平常之乐,舞也是平常之舞。
一些人觉得无趣,便索性起身向付陌染敬起酒来,付陌染也都一一应了,看来还是有几分酒量的。丘少婵打了个呵欠,“还当她们几个果真才艺卓绝呢!不料却是这么个水平,还不如我家那几个刚学琴艺的下人。”
柳言星淡淡一笑,“你那是不懂!红素她们几个何时凑合在一起奏乐了?哪个单独拎出去不都是艳压全场的主?这会儿不过是先磨合一番,再有便是,也想待众人敬过酒,有了兴致再拿出真本事来,一会儿,保准叫你竖起耳朵来听,睁大眼睛来瞧。”
丘少婵冷哼一声,刚想反驳什么,就见场中四女动作一滞,然后重新起了一支乐曲,不过片刻,整个水榭便都安静了下来。只见红素缓缓起身,笛音飘然,竟渐渐地将众人的思绪拉到了一片茫茫白雾之中,又仿佛身在云端。不一会儿,几人的惊呼声响起,丘少婵几人定睛看去,竟见一只紫蝶飞上了红素的笛边,似也在欣赏这笛音。
紧接着,苹生拨了几下琵琶,燕燕的流畅琴音也响了起来,琴音时而温婉,时而激荡,直听得众人如痴如醉。接着,井桃又叮叮咚咚地舞了起来,只见其身姿轻盈,一抬手,一投足间尽显舞艺的纯熟与灵气。众人正看得痴迷,忽见水榭外蓦地飞进一群彩蝶,居然绕着井桃便飞舞了起来,当真似在比舞一般。
一曲毕,水榭众人情不自禁地叫好拍掌,可见,四女的确才艺卓绝,并非浪得虚名。连一开始比较反感的丘少婵,都在跟着众人起哄,“再一曲!再一曲!”
燕燕一笑,起身朝众人一福道:“诸位仙家公子,贱妾几个虽则是小小的艺伎,承蒙诸位青睐,本该舍命陪君子。可贱妾却想,若真舍了命,岂非是辜负诸位公子的厚爱了吗?还请诸位公子小姐容情,让妾等歇息片刻,再为诸位奉艺,如何?”
“哈哈……”一些人大笑了起来,付陌染开口道:“那就请四位姑娘稍事歇息,再作演艺。”燕燕向付陌染深深一福,“付公子宽人雅量,燕燕深服了。”说着,燕燕不自觉地向付陌染抛了个媚笑,这一抛原本不过是燕燕寻常的动作,哪知却偏叫去向付陌染敬酒的叶潇琳瞧见了。
叶潇琳霎时便恼了,将手中酒杯当头当面地便朝燕燕砸了过去,“没脸没皮的小贱人!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随意露出狐性,再敢多说一个字,多看一眼,信不信我现在便拔了你的牙!撕了你的脸!”叶潇琳音落,水榭顿时纷纷议论起来。
叶潇琳这酒杯内可是盛了酒的,事出突然,燕燕也没有要躲的意思,竟直直地受了这一击。那厚壁银酒杯正正砸在燕燕的额头上,登时便砸了条缝,冒出了鲜血来。且那酒杯泼出的酒水也正洒在燕燕身上,旁边的红素与井桃也被泼了一些在脸上。
江春洲腾地站起身子,“叶家小姐好大的脾性啊!她们几个再是耍艺之人,也不是你叶家的奴仆,说打便打,说骂便骂!”说着,江春洲走到燕燕身旁,掏出一条雪白的帕子替燕燕拭起额头上的血来,还一面道:“再者说了,今日是付陌染的贺宴,干你叶潇琳何事?便是付陌染没得话说,也自有付家姐姐说话,几时就轮到你叶潇琳了?”
其实,众人真是误会叶潇琳了。叶潇琳虽则性子骄纵了些,但也不至于如此蛮横。实则,当日正是因为这个燕燕,险些害得她三叔父叶青华与她的三叔母马音差点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