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晨风将食盒递给付陌染,付陌染接过缓步走向了廊下的身影,“长姐……”“滚!”付眉雪头也不回地冷声喝道:“再敢靠近半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付陌染只作没听到,继续上前,“今日是中秋月圆,我想着长姐虽有月可赏,却无酒菜为佐……”付陌染话未说完,一道寒光便已劈面而来。付陌染不急不慢地将食盒放在廊下,然后才闪身避开。
付眉雪却已仗剑紧逼而来,招招皆是杀招,付陌染只躲不接。脸颊清瘦的付眉雪一边出招,一边在口中喝骂道:“付陌染!你无情无义,还有脸来我这儿吗?你明知道付清彦杀了我们的亲娘,你却不为她报仇!你是大不孝!你亲令人将我这个长姐困在这里,你是大不敬!你亲眼看着付清彦残杀了那么无辜之人,你却还助纣为虐,你是大不义!你亲手杀死了你所爱之人,坐视她丧亲失友,你根本就是这世间最最绝情的负心汉!”
刘晨风看着出招如风的付眉雪,却是吃了一惊,一段时间不见,付眉雪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眼见付陌染不但不接招,反而渐渐失了闪避之心,刘晨风暗道不好,连忙拔剑将付眉雪的剑气给引向了一旁,然后一掌推开付陌染,与付眉雪缠斗了起来。
“付家姐姐,你听我说,付陌染这样做是有他不得己的苦衷……”“他有什么苦衷?他有什么苦衷!”付眉雪越听越愤慨,手中用力更甚,直将刘晨风逼到了角落,“刘晨风,你也是帮凶,你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应付地吃力的刘晨风满心无语,他也很无辜啊!刘晨风趁隙看了一眼怔愣的付陌染,只能摇了摇头,拼尽全力挡开了付眉雪的攻势,然后飞身换了个好点的位置再继续与付眉雪纠斗。
没错,当年付眉雪是付陌染亲自下令关进这儿的,也是付陌染亲自请了数位高手合力设下了四周的结界将付眉雪关在这儿,令她半步也踏不出。但付陌染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付眉雪只怕早已没命了。当日,也不知付眉雪怎么就查到了当年她娘亲死地可疑之事,最后那证据直指向了她的父亲付清彦。那时,恰值付陌染即将大婚。
付眉雪的性子一向是直来直去,心里容不得半点事情。当即便向付清彦逼问,惹了付清彦不快,便下令将她锁在了地牢。两壶山出事之后,付陌染以为明念心必死无疑,当即便想自尽。幸得众人相拦,再加之付眉雪之事,付陌染才勉强隐忍了下来。
付眉雪在地牢得知了付清彦在两壶山的所作所为之后,终于与付清彦彻底翻了脸,甚至当场执剑以对。付陌染为了保全付眉雪的性命,只得先付清彦一步令人将付眉雪锁在了这院中,并令人设下结界,付清彦遣了人来严守,这才算了事。刘晨风虽然不太相信付清彦会真的杀了付眉雪,但付眉雪却是恨付清彦恨地牙痒痒,根本不可能再和解。若由着她出去,只怕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事来,到时,难保付清彦不会真的动了杀心。
哪知,付眉雪被关进来后,就连付陌染一块恨上了。加之这些年来,付陌染的确在为付清彦办事,也眼睁睁地看着付清彦不分青红皂白地大肆屠杀魔界之人。付眉雪当年在外间游历,因为性子爽朗,爱憎分明,实是结交了不少禀性相同的妖友。所以,付眉雪更是对付陌染恨上了心头。
付陌染有口难言,便是说了,以付眉雪的性子,也未必会信他,理解他。所以,两人的姐弟关系便变成了今日这个模样。付陌染逢年过节,总会带着吃食往这里来看付眉雪,但付眉雪从来不会领情,小则轻言谩骂,大则刀兵相见。付陌染则是一味地忍让,加之付眉雪字字诛心,也实在令付陌染难过。再有,付眉雪一心想要早日冲破这牢笼,所以日夜苦练功法,仙力便与日俱进。
后来,更是伤了付陌染几次,刘晨风再不敢让付陌染单独进来,于是次次都不顾付陌染眼神中的不耐硬跟着他进来。然后,便次次挑开付眉雪的针对。所以,每每到最后都变成了付眉雪与刘晨风的对决,也因此,刘晨风的仙力也是渐渐增进。他都不知道,是该感谢付眉雪好,还是该埋怨付陌染好了。
眼见付眉雪有些打累了,刘晨风也见好就收。付眉雪到底是女流,又有些挑食,所以,体力还是不及刘晨风地好。付眉雪虽收了剑,嘴上却不闲着,来到廊下提起那食盒便摔在了院中,“都滚出去!你们也不必再来假惺惺地看我了,更不必带什么吃食,我一口都不会吃,我若沾上半点,我都得先自己恶心死!”
刘晨风摇了摇头,一叹来到付陌染身边,“走吧,城主大人,人家不领情的!我就说了嘛,随意遣人送几盘剩菜剩饭过来就好……”付眉雪脚上用力,踢了块大石过来,刘晨风连忙拉着付陌染避出了院子。直离地远了,刘晨风还能听到身后付眉雪那骂骂咧咧的声音。再看付陌染的神色,早已恢复了平静,但心里只怕未必有这么平静,到底是从前对他那般好的亲亲长姐。
刘晨风正兀自喘着气,忽听付陌染问道:“你方才与她交手,感觉她还需要多少时日,便可冲出那结界?”刘晨风迎上付陌染的目光,“怎么,你还想另请高手来加固结界不成?”
付陌染摇头,刘晨风想了想道:“若她再这么用功的话,只怕不出数年,便能钻空子逃出来了。”付陌染点头,“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她那些妖友的消息传给她。”刘晨风怔了怔,随即一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付陌染道了声,“回去团圆吧。”便飞身离开了,刘晨风一抹额上的汗珠,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关押着付眉雪的小院,语气有些怅然地道:“付家姐姐,看来……咱们很快就要分别了呀。”
付陌染回到静里居,如今的静里居当真是极静之地,伺候在宅子里的也没有几个人。付陌染径自来到书斋,在桌上铺开了画纸,磨了磨便开始细笔描绘起来。画中的人儿气质翩然却眉目清冷,付陌染还在背景里加上了一轮寒月,两簇青竹,更显清寂意味。待画作完成,付陌染便将画挂在了窗边,然后拎了酒壶并两个酒杯,对画独酌起来。
“百载相亲,千年离疏。姻缘聚散,佳人难读。你心我情,寒月青竹……”付陌染执杯碰向画下的酒杯,仰头饮尽,然后放下酒杯,轻叹一声,“你历三世劫,我只一生情,从没有改变过。可为何……我们之间,总是聚少离多,缘浅恨深?难道当真是天意吗?”付陌染再斟一杯酒,举向了微微发亮的天际,“你能告诉我吗?为何我与她……注定有缘无份?”
此时的付陌染并不知道,他与明念心的情劫,远不止此,从此地下天上,爱别恨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