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晨风没再继续向前,而是道:“其实里边的园子他改了许多,他一想到,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便着人改了……过了竹林,便是他的书房,我便不相陪了。”说完,刘晨风向洛叮咛一揖,转身离去。洛叮咛缓步踏进竹林,恍惚中似看到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正在竹林内挥剑、奏笛,还有漫步。洛叮咛抬手抚过身边的绿竹,这里的每一株绿竹都如同两壶山的千竹林一般,留下了他,或者她的记忆了吧。
洛叮咛抚着心口迈过竹林,终于来到了他的书房。这是她从没来过的地方,却也是她曾经想象过的地方。付陌染在她的眼中,便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洛叮咛想象着他会随时手捧一卷书坐在院中或是窗边读着,再品着一壶清茶,既有遥天的雅,也不失风流公子的意态。
洛叮咛轻轻推开院门,一眼便看到了屋门洞开的房间,房间内墙上、地上,似都布满了画卷。洛叮咛径直向屋内走去,方走到门口,她的视线便已被地上的画卷凝住了。洛叮咛蹲身拾起当中一幅画卷,只见画纸上描写一个白衣女子的纤纤背影,看上去那么地渺不可寻,那么地寂然于世。
洛叮咛再抬头看向了满墙满眼的画卷,画中内容各有不同,陪衬亦各有千秋,唯独一个身影始终映在各样的画中,或坐或立,或飞或舞,形态各异,神色万千……洛叮咛一幅幅看了过去,最后将目光定在了一幅颇为熟悉的画卷上。这幅画是允昭凌与付陌染初识不久,付陌染在她的面前亲手所绘的。
那时,洛叮咛还觉得付陌染的画艺已在遥天之上了,她却从来不知,付陌染日夜相思,久画成才。那时,付陌染还让她为画题诗来者,只不过当时的洛叮咛注意到的只有画中那如梦幻一般绚烂的景致,而付陌染的心中却只在意那两个渺小,却又相近的背影。
“碧湖水绿青山青,艳天霞红绯云绯。湖山一色排绿竹,霞云万里惹红绡。山水入画醉梦人,云天拂色痴红颜……”洛叮咛的目光停留在了后面两句诗上,与她一样的笔迹,也是付陌染的本迹,“绯云之下红颜改,青山之外梦人痴。”两行清泪滑落,洛叮咛抚着心口缓缓蹲在了地上。
付清彦领着人赶回天回城时,秦雪、井桃与柳言星并数十个三章卫高手已经打进了十洗池。余下三章卫虽失了最高统领的领导,却个个训练有素,时而分散作战,时而又聚拢一处,直将北城闹地一团糟。付清彦却不去管这些零零散散的三章卫,领了人径自向十洗池而去。
只不过,等他赶到十洗池的时候,里边却静地出奇,不但看门的小仙不见了,连镇守在内的一众上仙并关瑞长老也不在显眼的地方了。付清彦微皱了皱眉头,忽觉十洗池中有异,不禁变色,也顾不得身后还跟着不知晓十洗池秘密的人,纵身便扎入了十洗池中,直将一众随侍吓地够呛。
这十洗池却非一般的人可以承受的,直有练得玄仙以上级别的人才方可入内,探得内里乾坤。但有这本事的人,却没几个。虽说井桃跟着柳言星与秦雪来到了这十洗池,却还不够灵力探进这十洗池之下,无奈,只得转身去寻洛叮咛她们了。正因为这层不寻常的秘密,所以海藏宫数次打探,都不得其法。
柳言星之所以知道,只因他现在非同一般,他虽以柳言星之身历地仙之劫,但本尊符瑄的记忆与灵力却都存在,所以,他才知道了这十洗池的秘密,也才有能力进来。当然,当日伊颜渡到他灵丹上的那万年灵力也足以护他周全了。秦雪虽未有万年的道行,却一直潜心苦练灵力,加之聪慧异常,颇有悟性,却是与万年的道行相差无几了,因而得以跟着柳言星入内。
柳言星知道的,秦雪却并不知晓,她虽奇怪柳言星为何要扎入这令常仙痛苦不堪的十洗池,但也二话不说便跟了下来。下来一看,才知这内里大有乾坤,她一则好奇柳言星是如何打探到了这机密,二则又对眼前所看到的事务充满了好奇。但见顶上十洗池水有如月光一般,将底下的空间照了个大半透亮,但她也感觉地到四周似乎弥漫了一种极为奇怪的灵力。
秦雪的目光再度投向不远处的雨帘,看着十分地怪异,但秦雪感觉得到这道雨帘实则是一道极强的结界,却不是她的本事能够闯入的。柳言星已经开口道:“你当天回城何以能够一反常态,四季如春?又如何能够限制城内诸木幻化人形?只因这天回城之下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无尽幽狱。”
闻言,秦雪大为吃惊,“无尽幽狱?可无尽幽狱不是灵力无边,便是天神也无可逃脱?”柳言星道:“当日上魔族有能力控制无尽幽狱,难道神界就不能了?不过是费了件厉害的法宝镇住了无尽幽狱的灵力,当日,东华天君又以自身的神力结了极强的封印在此,再以诸地仙之气同镇此处,亦可压得无尽幽狱数万年之久。眼下,却是要有变数的了。”
“你既然知道这些事情,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了。”方才柳言星所言悉数落入了付清彦的耳里,付清彦现出身来,打量着柳言星道:“我倒是觉着阁下有些面善,想来非是凡人了。”
柳言星淡淡看向付清彦,“我是不是凡人不重要,我却知道你不是什么付清彦,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就是了。当日,你合着神界叛逆破了幽篁山的结界,明面上是为了救众魔出来,实际不过一个海罗公子,你的主子而已。一品红,只是你家主子业已改过向善,缘何你却还要执迷不悟,徒添这许多杀孽?”
付清彦淡淡一笑,“魔皇膝下百来个公子,海罗公子不愿回去,也情有可原。我却不行的,我可是忠心为主的好奴仆,海罗公子既然不幸殒命,我自然要另寻他主,以报世恩才是。”柳言星道:“只不过,东华天君镇在这里的火魄琮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再加之东华天君亲封神力在此,若不得鬼陀玉启界,你以为上魔族真能回地来?”
付清彦哈哈一笑,“我意亦如此!我得不到鬼陀玉启阵,你们也得不到鬼陀玉毁灭无尽幽狱。”付清彦看了一眼雨帘之后道:“这火魄琮再是灵力无边的宝贝,东华再是神力高深,又可能一直挡得下去?据我所知,只怕是撑不了几时了吧?”柳言星道:“撑不了,又何妨?现我神界人才济济,还怕了你们几个小魔不成?”
付清彦道:“我懒得跟你逞一时口舌之快!”说着,付清彦便运起魔力向柳言星挥去,柳言星将秦雪挥开,亦运起神力迎了上去。两人便在这十洗池水之下纠斗了起来,霎时四周烟尘弥漫,狂风阵阵。秦雪方才听地两人之言,早已震惊万分,眼下再看二人的灵力,果真非比寻常,只震得顶上的十洗池水像要倾泻下来一般。
二人正打地如火如荼,秦雪忽闻雨帘之后响起阵阵轰隆声,似什么东西炸裂开一般。打斗中的柳言星闻声,心中暗道不好,十洗池的动静早已传出去了,为何当年徐原茂埋下的那颗棋子却还不出现?到底是徐原茂随意编了个幌子,还是那受托之人出了什么意外?若果真如此,关瑞少不得要请下天兵天将,这天回城也少不得要天地震动一番了。只是难免伤及无辜,只怕会乱了天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