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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谁许情深误了年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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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杂呗。”

有问有答,话题几乎难以继续。

秦谂又问:“说说您找我什么事?这么干坐着挺没劲的。”

“我和你阿姨……”

“你要找倾听者,抱歉找错了对象。”

秦先生知道事已至此,他的关心在女儿眼里只会更加虚伪。已经对不起了,儿子又等着救命,他只能腆着老脸说:“你弟弟病了,需要手术。”

“父亲?我应该这样称呼您对不对?您恐怕忘了,我只有一个小弟,他叫阿燿。至于您的儿子,他病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您是医生都救不了他,我更无能为力。”

“如果我能救他,我又怎么……”

秦谂哂笑:“您不是还年轻么,还可以再生的,再不济您不是还有一个爱您如生命的太太么。”

“他是你弟弟啊。”

秦谂反问:“我弟弟?快死了还是怎么了?您竟记起我是您女儿这事儿了?父亲,您信不信报应呢,当初您怎么对我和我妈,现在……别怪我见死不救,我没那么伟大。”

对前妻的愧疚,对女儿的亏欠,身为救人无数的医者,自己的儿子都救不了,秦先生悲痛:“谂谂……”

一刻也呆不下,秦谂猛地站起身,桌上的水杯被撞翻了也顾不得。她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就好了。

她冲出去,完全忘了过马路要看来往车辆。没头没脑冲过去,一辆私家车在她跟前紧急刷车,一个男人铁青着脸下来,朝她吼道:“你tm不要命了。”

秦谂发怔,呆呆地望着他。

蓝时又骂了句,粗暴地把她塞车辆,自己坐进去的时候,重重甩车门宣泄他的不满。

后面的车子嘟嘟地按个不停,蓝时满腔怒火瞪着秦谂:“想死就找一个干净的地方,不要连累无辜。”

又悲又恨,经刚才惊呼一幕,精神一惊一乍,此刻看到蓝时,尽管他气得额头青筋突跳,秦谂却分外感到可爱。

“妈的。”骂也骂了,人没反应,傻傻呆呆地看着自己。他嘀咕不会吓傻了吧。他又觉自己倒霉催的,大白天出门竟然撞见她失魂落魄。那天从西山房子出去的时候,她走得挺急切。开始还以为她会哭哭闹闹,没想会是那么干脆的。他还等着她质问他,哪怕不质问也会表现出一点哀伤。可她没有,那样干脆,像是早就准备好了。杜沉打电话来告诉他捡到了她,还送她去酒店,他还想着走投无路的她会不会求他。结果没有,几天过去了,她似乎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如果不是今天偶然遇到,他还真怀疑她是不是从没在他生活中出现过。

车开到一个安静的小区里停下,秦谂茫然四顾:“这哪儿啊。”

“下车。”

秦谂依言:“我该回去了。”

蓝时冷笑:“回哪去?酒店?秦谂啊秦谂,说你蠢都是讽刺了,你还能更蠢一点么,好歹跟过我,怎么也得要一套房子不能让自己亏着。”

秦谂‘啊’了一声,扭头看他:“还可以这样啊。”

蓝时被她茫然无辜的眼神气得无奈,他真想敲一敲她的脑袋看看构造。

秦谂记得他很忙:“您忙您的,不用管我。”潜台词说我和你非亲非故,犯不着管我。

蓝时又哪里知道她那些心思,冷着脸说:“跟过我的人还住酒店,被朋友问起你让我把脸往哪儿搁。”

秦谂迟钝地问:“那您的意思啊想补偿我?其实不用,你给得够多了,而我也没有如协议上写明的那样,总之……”

“你是想让大家看笑话?”前边有一对年轻情侣走来,蓝时拉着她就走。

秦谂想甩开,力量悬殊。她被推进电梯,至21层停下。走出电梯,秦谂再也不肯挪一步。也许在他来讲,不过一套房子,可她不能,在他面前已经没尊严了,不想丢失最后一点人格。也许会有人说,钱都拿了,还在乎他的关心是不是出于怜悯。对于秦谂来讲,谁都可以可怜她,只有他不行,那会让她情难自禁。

蓝时想骂她,扭头看见她掩饰不了的悲伤,舌头绕了绕,竟然无可奈何:“你总不能住酒店,这套房子,我很少来,等你有了地方安置,你随时可以走。”

秦谂忽然就掉泪了。

蓝时挺怕她哭的,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说掉眼泪就掉眼泪。他手忙脚乱:“哎你别哭啊。”

秦谂掉泪吧嗒吧嗒地落,她自己也清楚不能哭,哭什么呢。

“你……”

蓝时无奈之下,颇为抓狂地问:“你到底让我怎么做啊。”

此后很多年,回忆起这一天的对话,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不是自己重要的人,谁管得着谁死活。他能护着的人,也就至亲那几个了。

现在他只想让他做什么都行,只要她不哭。

秦谂哽咽,不好意思:“我……我不是……”

蓝时心头烦躁,分外不耐:“行了,我还有事,这是钥匙。”

说着递她一把钥匙,又说:“什么事你打老管的电话,他会帮你解决的。”

“你……”她低头看着脚尖:“你……”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似乎有千言万语,又像没有。

“你放心,一般情况我不会来这里。当然你也别给我找晦气,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在说‘嗨,今天天气不错’。秦谂浑身冰冷,她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度。

蓝时又看了她一眼,见她呆呆地,也不知想什么,皱眉道:“进去啊。”

“啊……哦。”幽魂一般飘进了进去。

蓝时在门口站了好半天,烦躁地想摸烟发现被扔车里,把了一下头发,踏进电梯,又打了一个电话:“我记得你家里有个很会做饭的阿姨,借我一段时间。”

那边也不知说什么,他说:“行,就当欠着。”

坐在车里,抽了两根烟才去赴宴。已经开席很久了,大家对他翘首以盼,尤其是那些名媛,想借此机会结交的。他一现身就被一团人围住了。蓝时很讨厌这种场合,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女人们,总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故意制造各种‘缘分’只为和他‘偶遇’。

杜沉见他来了,端着酒杯过来,“还以为今晚有人会望穿秋水了。”

“今晚换人了?”

提起这事,杜沉发牢骚:“我妈看上的。”

“阿姨眼光向来毒辣。”

杜沉郁闷:“使劲寒碜我呢吧。”

“这年头实话都不能讲了。”

杜沉嚷嚷:“什么意思啊,我就是……不说了真没劲。你瞧瞧多少上眼睛看着你,魂儿都快没了。”

“跟我有关系?”

杜沉心想,兄弟您够镇定的。他赔笑:“你也太冷酷了,伤人心不好哇。”

蓝时微微皱起眉头,秦谂六神无主的表情还在脑中晃荡,一时心浮气躁:“没那个心情。”

“兄弟啊哥们,你没心情多少年了。”杜沉劝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那朵无情花呢。”

蓝时淡淡笑了笑:“看来你很有心得。”

杜沉微微一怔,打马虎眼:“哈哈,哪儿能啊,我就随便提提。”

蓝时看着在场的人,个个都带着好几张面具。他忽然感到无比的惆怅,无论是初恋还是婚姻,他失败得一塌涂地。

“我说……”

“你还喜欢她吗。”

杜沉又一怔,很快掩饰眼里的尴尬。蓝时又是何人,他并没觉得受侮辱。喜欢一个人,无关对错,也无关好坏,喜欢就喜欢了。他在西山卧室台历上看到这句话。是她写的吧,秀气的宋体,就像她一样。

杜沉斟酌利弊,又想他什么时候知道?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对童可可那些心思也没表现出来,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犹豫着:“我只是……”

“你应该告诉我。”蓝时看着他。

杜沉不敢直视,避重就轻:“她爱你,大家都知道。”

“然后……因为她爱我,所以我必须要对得起她?”

杜沉默了默。

“我当你是兄弟的杜沉。”

杜沉瞳孔剧烈缩放,拿着酒杯的手背一道道青筋。蓝时恨他,他没半句怨言,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是谁又比谁无辜?如果他真对童可可无心,又何必允下婚姻。是,童可可也不无辜,假如没有蓝时,童可可就不会义无反顾,即便最后也看不懂自己也无所谓,至少她还正常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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